他看到他坐在床上，又面对着洗手间的方向，一下就明白他想要什么。

“想上厕所？”

可是要是真的死了的话，他就不会冷了，也不会痛。

苏锦之坐在床上环视了四周一圈，找到了厕所在哪，然而他现在没有力气下床，虽然他很想，但他很怕摔死在厕所里，还好宋明轩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机械官供他替换，虽然一号说过他不会死，但他要是真的官衰竭了怎么办？

移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视线，苏锦之从床上坐起，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他就累得心脏快速动，呼急促，有下一秒就要猝死的觉。

“爸爸抱你去。”

宋明轩笑着朝他走过来，苏锦之伸手抱住他的腰，闷闷地“嗯”了一声。

去了，苏锦之在他门后就挣开了睛。他刚才一直在装睡，也许是他现在的气真的是不太好，宋明轩也没发现他本没睡着。

有的人想死去，结束自己这漫长而痛苦的一生，却拥有着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有的人想要活着，延续自己短暂而好的一刻，却濒临死亡，连每一次呼都是一奢求。

宋明轩带他来的这里正值夏替的时季，空气温却不炙，厚重的被严严实实地遮拢着他的每一寸肤，然而苏锦之还是觉得很冷，仿佛他正置于严冬，被暴风带来的狂雪掩埋。

但他知，这只是化疗带来的众多后遗症中微不足的一个。

也许是神真的被痛苦摧残到了极致，无力再支撑他的清醒，苏锦之迷迷糊糊间似乎真的睡过去了，等醒过来时已经不那么痛了。

宋明轩还是没在房里，他的手背上还着针，但是现在却没吊着药瓶，想来是宋明轩在他睡觉的时候又给他吊了什么药减轻他的痛苦，不掉针可能是因为待会还要继续输。

接下来，他还要面临着掉发，不振，恶心呕吐等症状，要不了一个月，他就会快速瘦下去。这期间他还不能生病，因为白细胞的下降，他连普通的冒能可能引发严重的肺染，而随后，化疗药剂会在将他内的癌细胞杀灭的同时一同杀死其他官的神经细胞，稍不注意便会导致官衰竭。

原来活着竟然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但实际上，苏锦之自己也不知他现在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他浑隐隐作痛，四肢乏力，明明神和都在极度渴望着睡眠，神智却还尚存着一丝清明，让他能够清晰地知到来自，来自生命尽的每一份痛苦。

宋明轩上橫抱起他，朝洗手间走去，帮他脱了放到桶上。

又是官衰竭，苏锦之暗暗骂了一声。

苏锦之说：“爸爸，我只是想……”

恍惚间，苏锦之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看到了雪白的墙，看到了前隐隐绰绰的白影，他似乎在这个世界，又像是回到了一开始死去的地方——他一个人，孤独地死在那西港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