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下发送键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是冰凉的。他把手机攥在手里等了一会儿，见那边再也没了回音，才放下手机，心烦意地重新开始题。只是这次写一阵便要抬看一手机，却是再也没法专心了。

“不累。”又一次听到同样的问题，佟童和之前一样地回答了。他找不到什么话来聊，却又觉得和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之间的气氛不该是这样的，于是只能试图不让自己闲下来，从袋里拿一个桔来剥——他已经剥得十分熟练了，桔像是开的一朵一样，每一只在互相连在一起，一块也不会掉下来——以往每次他来探望都是买桔，找不到话聊的时候便会一只一只地剥桔，整齐地摆在一边，一直到这一次的探望结束。

他回到家，饭阿姨已经好了一小桌的菜，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吃。他一声不吭地吃完后了声谢便上楼去了，回到自己房间，他了一会儿作业，手机突然“嗡嗡”地震了两声。

佟童觉脸又一次起来，他微微皱了眉，神就想瞄向房间里别的床的病人。不料女人又笑：“看你那样吧！妈那时候全国能上大学的有多少人，我们一个班也就考上一两个，还嫌给你丢人了？”

佟童把拇指在键盘上，抿起嘴斟酌了一下，然后回：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谢闻先生。

女人却好像打开了话匣，絮絮叨叨地抱怨起医院来。她抱怨医院收费太贵，抱怨护士总是对病人的要求理不理，抱怨医生总不让她院是为了多从她这里划拉钱，末了，突然不抱怨了，带着丝庆幸叹：“不过幸好我儿碰上了贵人，现在也不缺钱了。”

她一激动，一边眉就不自觉地挑起来了，眉梢地吊着，在那上面挤一层层细密的皱纹，是时常挑眉的结果。佟童很熟悉她这样一副表情，每一次她话到激动，声音还没来，眉便会当先挑起，这一挑，一市井和刻薄便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说话时嚼碎的桔渣理所当然地来，落在洗的泛黄的白床单上，佟童没有回话，垂下睛，只是盯着那一小块桔看。

他本来正得全神贯注，听到声音吓了一，手轻轻一抖，笔下的字便拐了一个难看的弧度。佟童放下笔，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时，心里先是一，然后才想起来解锁看看里面的内容。

最近学习累吗？”

佟童腾地站起来，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匆匆转去，终于单方面结束了这次谈话。

“嗯，不累就好，不累就好。你好好读书，将来好考大学，妈就没上过大学，到现在也不知大学是个什么样。”女人自己坐起来，接过佟童递过来的桔，一一掰开吃了，边吃边说。

大概是之前的那条短信扰了他的心

短信的内容很简洁，只有一句话：我在C市，你有什么想要的？

晚上，佟童早早地便上了床。这个时间，他的同班同学们大概还在成群结队地开黑打游戏，几个好哥们以前也叫过他，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不想被那个人批评是玩丧志，所以每天除了看书学习也没什么别的消遣，脆就早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