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原本添了些气的心脏再度一寸寸冷却下去：“你……怕我？”

他看到的，仍是封如故那张艳光熠熠的脸，只是，他的面白得似雪，看他的目光是全然陌生的。

……但是它真的丑死他了。

他觉得如一居士有疯相，而且是个端端庄庄的文疯，不然，何以解释他会这般认真地苛罚于自己？

封如故无打采地接受着庇护，好容易见到一丝天光，便像是久旱之人得了雨甘霖似的

如一抚上他的胳膊，才发现，他在匆促间拾回的，是一千疮百孔的残魂，行离，记忆全失，虚弱得犹如一一即散的梦幻泡影。

戒律院长老却不肯轻易纵了如一去，一支竹谶掷下堂来，罚他受五十荆棘索。

确认自己确实是无路可逃了，他才沮丧地垂下来，漂浮在房间角落，把自己又抱成了小小的一团。

受过刑罚，他囫囵掖上满布血腥的僧袍，快步返回他那远避人烟的佛舍，吱呀一声推开门去，关上门扉窗扇，沾着衣上还未全的血迹，在门窗上写下防鬼的佛咒，稍停顿一番后，又匆匆除去沾满血迹的佛衣，不顾周伤痕，简单沐浴后，换上了另一净衣衫，确保不会惊吓到封如故后，才将“众生相”启开。

然而，他的指尖只是刚刚到他的肩膀，那影便似被雷击了似的，刺溜一下，小野兽似的转冲到窗前，拼命摇撼窗。

如一呼有些不稳。

封如故觉很是委屈。

封如故仰望着护着他的丑东西。

他不知如一心里怀揣着何等的期待与希冀。

他来到他前，蹲下来，将他护着脸的手臂行打开。

端正地跪于罗汉像前，如一心平气和地把生满尖刺的荆棘索勒自己的，看得督刑的小和尚眉狂不止。

封如故是真的很谢它。

他一睁，就跌了这无穷的红尘世界里了,也没人同他商量一句。

它有七张脸,细长柔的手脚一团一团，麻绳般地扭曲着，拧成一样的躯,分两只掌,温和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模拟一个拥抱的姿势。

来便来了吧,只是一来便被鬼怪包围,吓得他刚聚起来的三魂六魄险些又要散掉。

亏得一个丑东西一力护着他，一咬掉了一个鬼怪的脑袋,才唬得其他鬼怪不敢靠近。

他痛得捂着蹲下来，低低哼唧着。

因为陌生，他自然而然地恐惧着。

他不仅连自己是谁都忘却了，恐怕连自己是不是人，都是一片混沌迷茫，不敢确信。

难于他，只在听如一木然讲起风陵山喋血之事时，徐徐叹息一声，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如一望着那失而复得的人，已冷了的中渐渐聚起一团气来，小心翼翼绕至他后，伸手要扶他肩膀：“封……”

孰料，不等“人”有所动作，一幽影便从剑中逃，惊弓之鸟似的，一撞上了合的门框。

第117章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