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蒋常狠狠心：“元家尽遭禁，想必元将军已在归京途中，您只需把那谋逆之罪推给将军，便可保何家万全……”

宏宣帝颔首轻笑。

“尚好，”宏宣帝声显哑，已有婢奉茶在外候着，他不急起，握了宜妃右手应，“烦事扰心，先前歇得不好，昨夜嗅着你殿中这坛怡眠香，倒觉舒心许多。”

“既要跪，就由他们跪去。”

牢里幽寂，只偶有数声啼哭自隐约传来，蒋常不令旁人听去，往前使力凑近低语讲：“皇上听不劝，今朝中诸位大人们在殿底下跪了许久，都没能将皇上请着……下别无他法，为保何家，唯此一招了。”

然外如此，中又是另一番景。外人越是多说，里面的越发谨言慎行，整一座皇城透着诡异之静，人人危若寒蝉。

何炳荣闻言一凛，知平怀瑱必有要事相传，不动声将那两双盒皆予眷属，独往栅边近些。

殿外传来几丝动静，王公公躬内，隔着两珠帘停下脚步，向皇帝问了声安。晨风随门启涌，帘帐微惊，隐隐晃动几下再缓归平静。

宏宣帝面沉抬手，其旁婢忙将茶盏接过，好半晌只一声“反了”。

此言耳，顿如坠冰窟，

这回来了，蒋常并不立即走，教另一人留在廊角望风，而他扶在冷铁栅上轻声提醒：“何大人慢些吃，太命才在旁伺候着，说些话给您解闷。”

有说那一众臣里有年岁大的，终日未粒米，未饮滴，接连伏跪好几个时辰，起时前一黑竟了过去。皇帝听闻也只赏了太医去瞧，旁的半字不说，就连最受偏的太亲在御书房外相候都不为之恻隐半分，可见这回是铁了心要锄，那一文一武两大权臣，怕是终要在这戏里收锣罢鼓了。

王公公将俯得更低，询得谨小慎微：“皇上是否去见见？”话落良久等不着应声，他大着胆抬首一看，见宏宣帝自床边立起来，正由人伺候更衣。

是夜月明，两名人各执盒一双从旭安殿行，经人少之巷负夜而行，一路去往天牢。为首那位正是蒋常，待到了地方，熟门熟路地摸银钱买得通行，领人将乎饭菜送去里。

昨儿夜里歇得可好？”

“嗻。”王公公陡被话里寒气刺得一颤，埋不敢多问。

宏宣帝执茶漱，半晌将吐铜盆，开令他往里一些。王公公得谕后更近一重帘，只怕激怒圣颜，伴着珠声轻撞小心报：“皇上，诸位大人在乾清殿里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何炳荣凝神仔细着听。

“那诸位大人……”

此间诸事，朝堂里的不敢妄议，平民百姓家关起门来倒无甚忌讳，一时间成了市井里外无人不谈之事。

宜妃笑扶他坐起，瞪令床畔婢当心伺候着，盈盈无害：“臣妾愚钝，不解皇上心忧，唯望皇上龙康健，夜里亦可安然睡，如此这香才算尽了它的用。”

京人传起朝中事，自何家收监、元氏受禁，数十位大臣同殿，守在乾清殿里跪了整一日之久，从晓星低悬到日落黄昏，愣是没把宏宣帝给等来。

王公公松了气，耐待上片刻，等着皇帝向殿外行，迎上前去扶时却倏而闻声：“摆驾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