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童被训得瞌睡醒了两分，顿时凛了凛神，尽一雾，但觉得他这般气实在不得了，于是仔细接过令牌到手中，立即转去寻大人。罢了又不妥，小童回拉开半扇门，将他两位请去前堂厅候着，这才再度跑开了。

当时那轸宿双星炫目不假，其后太遇刺、承远王罹难亦真，但从始至终，平怀瑱都半刻不曾信过此乃天意，毕竟若非人为，岂会如此巧合。

平怀瑱耐着等了小片刻，不多时听得厅外廊间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万分急促的足音，缓一抬，见那影已至门边，未及内便作势要拜。蒋常上前匆匆一扶，目光满意地望着他，悠悠然问：“温大人这是拜谁呢？”

蒋常垂首退离，厅房门阖拢时似有石压下，其声耳直压得温大人周一颤。

蒋常微微一愣，揣不定其意，只觉再晚便是酉时，待了去，日都该落了。季秋暮来得快去得早，届时天一暗，回路上实在诸多不便。

此间揣测正是料得无差，待至时辰，平怀瑱乘车辇而去，先是到了赵珂府上，不急不躁与之谈罢朝中事宜，来时已是寒星悬空。他仍不急着赶回里，反将车歇在赵府之外，转自偏门搭上一绛轿撵，被人一晃一晃穿街过巷送去京城之西的另一座宅院前。

屋外夜愈，繁星烁烁。

平怀瑱不语，旁蒋常从袖里摸令牌递上前去，低声佯斥：“你这小娃儿好没规矩，还不拿这东西去问问你家温大人，是否认得。”

冷汗滴落在地。

此温大人正是钦天监监正温智元，早夏朱雀七星异动，正是为他报禀宏宣帝，皇家恐有血光之灾，万需防范。

平怀瑱于室内仰，仿可透过厚檐观得星象，噙着三分愉悦又：“银汉悬星辰，薄月挂中天……这素来人间寻常之景，常人只可看几分或不，温大人却能由表及里，预知千里，这么一双琉璃，本太实在好奇许久了。”

眸握了一握复又嘱：“等等，再晚一个时辰。”

下他三两句冷言，温智元顷刻间就听得明明白白，双膝发，撑着没有狼狈跌下，

平怀瑱掀帘轿，锦衣外披覆暗袍一件，轿外蒋常亦已换过一行装，随他拾级往府门去。那两门阖得严严实实，蒋常往前闷闷叩了几下铜钉，有守门童睡朦胧地伴着“吱呀”声将门拉开一隙，看他两人格外生，装束打扮又分外奇怪，不禁皱着眉问：“你们是何人，来温府可有事么？”

然所想之话未来，太素来行事缜密，想必另有安排，何必由他多嘴置喙。

前人险些弯膝跪下。

平怀瑱接回掌心把玩挲，目光如覆在温大人面上，分明笑意，可却在这凉夜里盯他满额汗来，良久，直见其面愈发惊惶才瞥示意蒋常阖上房门去廊里守着。

此人心间一颤，脑里登时通透无比，默声吞下了几的问安，朝前数步，毕恭毕敬地将令牌双手奉还平怀瑱。

这宅院不比赵府富贵，门匾经年日晒风已透五分陈旧，外未落瑞兽，只两棵矮树植在阶旁。

今日平怀瑱来，便正为此事。

平怀瑱浅浅勾起了角，拖慢腔调唤了三字：“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