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珏埋首在他颈间，角浅浅细纹似有若无。

宏宣帝日渐老矣，骨不复从前，而太恩未减，可见换储之举必不可期。李清珏设地，试想自己若是六皇，所行之路无疑只剩一条。

“嗯，”平怀瑱同他想到了一去，“此人确该多加留意，从前是武侯营中人，为他举荐朝，怕是与小六同党。”

楼下堂里琴音止，李清珏在这忽而静了一分的间隙里倾吻了吻平怀瑱眉心，手至前以指腹轻抚他角伤痕，简短应：“不觉苦。”语罢不愿他再无由生愧，转而说起正事来，又，“昨夜楼里来了一人。”

他轻叹一息，敛眉静望李清珏眉，不知如今朝中还有几人能认他来。

然而平怀瑱如何不顾虑，怕只怕邀者无意，来者有心，那周君玉倘成了这筑梦楼的常客，时日一久，难免捕住蛛丝迹。更怕昨日同行不过寻常友人，他日再往便会换作最不期的朝中某位。

下攥于手心的这锐死侍百余，可护太近安危，却挡不住改天换地的千军万、狼野心，李清珏愁绪隐生，细在心间将当今兵力一番算计，愈觉困难重重。正问什么，听平怀瑱先开：“那周君玉是孤独来，还是与人作陪？”

“与友三两人，”李清珏知他担忧何事，予之宽，“我从他友人中知其在朝廷，不敢掉以轻心，便令怜华亲自会他。怜华告与我，他那几位友人皆是寻常份，不过偏好男才寻他作伴来此，想来并未对此生疑，你不必太过顾虑。”

只是平怀瑱所言他确是懂的，一如此人在他里心里，始终与初见无异，是那在凤仪殿中遥遥对他眨逗趣的调孩童。

平怀瑱自“周君玉”三字起便微微蹙了眉，颔首回：“刑侍郎，当职不过两载，你自是不识的。”

平怀瑱果被他引走心思，闻言料得此人份奇殊，凝神等着后话。

李清珏了气，前人襟上熏香残留的雅致余味尽肺腑，脑中思绪渐渐平

李清珏一时思，话里想到远在璃崇的刘尹，贬谪十三载，若非太安暗之人诸事作梗，缕缕阻他前程，难说如今是否已寻得翻余地。然虽如此，刘尹却从未死心，如于千里之外引线至京城朝堂之上，半丝儿风草动都不见落下。

平怀瑱心一刺，不及思考便急着将他揽应：“你永不会老。”

李清珏手间不再动作，但将声放轻几重：“二十有几，名作周君玉，似是朝中人，我却不识，你可知晓是哪一位？”

“刑？”

且余一步之遥，只待这一步稳稳落下，过往之苦都可如风散去。

今三十有二，人过而立，孰能不老。

自承远王去后，武侯与之数年好，所持兵力如淬火利刃直指东，只待时机一到凛冽来袭。

那如夜墨眸化开两柔清光，好似沉寂帘幕割破裂，溢纷繁复杂的厚重情绪来，教人躲也躲不开去，只得端端承着。好在李清珏倒也从不想躲，只是被他这般凝得久了，忽而生一问，分明像稚童般问得纯粹，偏将敬称挂到了嘴边，低声：“太瞧着，臣可是老了？”

倘依皇嘱，太必为正，无可撼动；但倘若由人，两方兵力悬殊，难保太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