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他不回来？”她母亲叹了气，蹲下来，拿衣袖给她泪，“赵大夫和我们不一样，你说得也没错。”

次日清晨，家老大牵来一匹大青骡，给大病初愈的赵昔骑，自己牵着缰绳，走在群山之中。

齐大官人是当地有名乡绅，齐家更是镇上大，家老大牵着青骡问了两个行人，走到齐府所在的一条街上。赵昔在大门外树荫里站定，老大系好骡，上去握着铜兽门环拍了两下。

老大：“我们找你们齐大官人。”

且不说阿云这边如何伤心，却说赵昔和家老大穿过崎岖的山路，走上了最近的一条官，赶在午时之前到了淞县城。

阿云一回被人尊称“姑娘”，居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去和邻家小模泥，乖乖地穿上布裙，红绳扎两个小辫，整天绕着赵昔打转。这天拣了个清早爬起来，她母亲笑：“难得你个小懒虫肯早早起来。”

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什么行当的，皆答：忘了。家人将从他上搜罗来的一堆东西还给他，他见那小瓶底刻了一个“赵”，就以赵为姓，因为昔时事尽数忘了，便以“昔”为名。

好一会儿，门才推开一条，懒洋洋的门房眯着睛，在正午的大太下打量来人的草帽和布短衣，不耐烦：“谁呀？”

心里想，究竟是什么呢？

门房这才把视线转向树下的赵昔，见他也是一布衣裳，满风尘，当即不屑：“你当我家官人和你这乡下人一般见

这座村几乎与世隔绝，村里人都善于在山间野地跋涉，有时一天走上四五个时辰，只要稍作休息，又可以抖擞神。

门房笑：“你当这里是你家的地么？我们官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阿云撇撇嘴，扭往屋里走，她母亲：“你往哪去？”过去扳过她一看，圆的脸上两行泪珠，哭笑不得：“小讨债鬼，大夫山给人看病而已，又不是不回来。”

阿云噎噎：“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老大照着赵昔先前的嘱咐：“那边那位是赵大夫，是来替你家大小看病的。”

母亲：“赵大夫一早和你哥哥山去了，还等这会呢。”

赵昔。

当时他重伤昏迷，藏匿于隐蔽的山石之中。阿云年纪小，在这些山里钻来钻去，蓦地发现平时解渴用的小泉里染了血，绕过石一看，吓得不轻。

阿云喊来了两个哥哥，兄妹几个把奄奄一息的伤者抬回了村里，这可让老大父犯了愁，请来赤脚大夫一看，直说这人混上下骨连着都断了，还怎么治？放在那等死吧。

阿云穿好布裙跑去：“昔昔呢？”

家老三和幺女阿云就是在半年前的一天清晨，在离村五里之外的山崖下发现赵昔的。

阿云自以为她捡回来就是她的，成天缠着赵昔，不肯喊哥哥，“昔昔”“小昔”“阿昔”地叫，家老大斥她，她就哭，倒是赵昔摸着她的脑袋：“小云姑娘说的，也有理。”

还是老大脑转得快，搜了搜伤者上，搜来一个小瓶，也不是什么，一骨碌全给人喂了下去，放在草屋里躺了两天，居然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