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坐在椅上，抬手一让，后两位小厮已自我与青衿手中接去了瓷瓶与酥饼，让我坐下，接着便是上茶。

本想说下官的，但又想着今日不为公事，便又改了。

隐约间，似乎也懂了明大人为何只称呼他为何大人。

确实是家宴。

“丹州的事，老夫也是知的。”何大人也不与我客，直截了当，“年轻后生，自然当以朝事为重，薛芳任，老夫已经教训过了。”

不等我开何大人便为我找好了托辞，我愈发惶恐，又是一番自责与致歉后，何大人方才示意我喝茶试试，“听说孟大人惯好之，老夫年过半百，也不于此，府中唯这龙井尚可。”

“晚间便在老夫府上用膳吧，知你今日过来，特地从明大人府上借来了厨。”何大人撑了一下扶手，我知他要起，连忙放下了茶杯，手扶住。“薛芳说你喜吃鱼，老夫便叫他们了鲈鱼锅，今夜也算是老夫与孟大人的家宴，孟大人不必拘礼。”

“何大人，下……晚辈前来告罪了。”

有了凤相府的珠玉在前，再看旁的，总觉得寡淡了不少。

鲈鱼锅摆在当中，何大人坐在上首，我与薛芳分坐两侧。恍惚便好像回到了薛芳初至我府上那夜，那时似乎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样。不过三五天，冒着气的菜蔬鱼依旧一一的下了肚，胃虽熨帖，但心却是空落落的，好像怎么都填不满。

此刻已有小厮来迎，“孟大人请往里来。”

期间何大人为我挟了几次菜，声声说今夜是家宴不必拘礼，我有心当家宴不拘礼，奈何何大人却又不断地称呼我为“孟大人”，盛情之下，我也只好以“何大人”回敬。

跟着小厮一路走着，直到了一扇竹门前，那小厮才停下，回对我，“大人稍待，小的去通报一声。”

来私人府邸，这是第二次。

何大人整座府邸都如他一般无趣，独这“顾恩堂”外置的竹门是数十杆翠竹映而成，影影绰绰一角茅草屋，有些“芳霭斜院，香飘明月洲”的意味。

待到何大人请我去，我已将对青衿的不满抛之脑后，满心满怀的想着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何大人和芳芳满意。整了整衣袖——这才发觉回了府还不及换上便装又匆忙来，此刻穿的还是官服，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从青衿手里接过瓷瓶，躬肃颜，跟着小厮走了去。

直到了门，我都听得到青衿状如的呼后，方才顿住了步。

草只是简单几株，要的是有几棵树，枝叶繁重茂盛，倒也还算有些郁郁葱葱生机的样，不至于太无趣了。虽然寡淡，但比起我那院，还是有排场的多。

如此端

我微呷一。

龙井是好茶，明前龙井更是上佳，只可惜再好的龙井隔了年，也就生了一味，便是加了油盐烹调也尝的来。

小厮恭恭敬敬的对我作了一揖，合了名帖递还回来，顺手朝西指了指。

他看起来是恭敬的，只怕心中也嘲讽我这孟大人不懂礼仪不知礼数罢。我接过名帖，径直往西门走。青衿在我后抱着酥饼和瓷瓶，实在有些跟不上我的步，我却觉得这样也不够我心中的气，于是步又加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