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熟睡的汪凝偷偷笑了下，怪不得老唐说这人作文不成。

野寺峭月影寒

张野撂下笔时弯了两边角，夜灯轻柔，照得枕边人格外好看。灯光幽暗，那双眉却分外清晰。

我没有柳叶眉，可我剑眉如翠黛。我有两汪秋般的睛，我有樱红的嘴，可我没有桃腮啊……不不，师哥写的就是我。

扫了两唱词，张野便看了去。虽然没数量，但是质量杠杠的。

却是月中娘来

张野看完呆呆的，这唱词写得……我师哥这么闷吗？

安静了一会之后，汪凝抬手关了灯，“晚安。”

他不允许自己有丁犹疑，回答：“不怕。”

汪汪泪目西厢盼

并不只是想明白自己喜不喜他，有多喜他，而是这份喜足不足以支撑你们去面对所有人的反对。说喜再反悔，没人有理由替你承受那些伤害。

人总该有弱，不然还叫不叫别人活了。

张郎离席天已晚

他打开夜灯起上厕所，回来时扫见汪凝书桌上的一叠稿纸，这是汪凝用一下午时间写的唱词。

张野拿到床上就着夜灯看，一下午就写十几句？

若不是亲瞧见汪凝奋笔疾书了一下午，他都不敢相信。脑里平白无故冒来一个念，他这是写崔莺莺还是写我？

李逸臣就是前车之鉴，他说，他们在一起了，但是他喜的人没有想明白，自己杀了自己。

两汪秋染情开

上尤有樱红在

汪凝睡着好久了，他还在翻来覆去地烙饼。

凝结晨染轻衫

一剪柳叶横翠黛

他了鼻尖把心思摆正，爬到人家枕边：“我可以给你提供个思路，咱俩来个情景模拟。你现在就是张君瑞，我是崔莺莺，我妈不让咱俩在一起，你非得娶，我非得嫁，好了，来吧，拉上红娘，想尽一切办法对抗那个老封建……”

他是张君瑞，崔莺莺是张野，崔夫人代表了所有会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红娘，大概会是李逸臣吧。

心尽被兄妹冤

汪凝一句话让他猛然明白过来，李逸臣说的“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狗逻辑，整场戏都是连着的，脆全写得了。汪凝翻给他个脊梁，叫他自己会。

桃脉脉映粉腮

张野把脸埋枕里，这人怎么想的。你问了，我答了，不论你再说什么，怎么能晚安呢。

他匍匐着凑了过去，轻轻亲了亲汪凝的泪痣，像蜻蜓那样。

张野听懂了。

喜事顷刻烟云散

那人兀自臭不要脸了一会儿，诗兴大发，伸脚从书桌上夹来一只笔，趴床上加了一首崔莺莺的唱段：

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如凝脂的肌肤看起来很顺，脊沟很、侧肌很，张野会到心动的觉。

没有缘由，就是

这是夜会园，张生盼来崔莺莺时的一段独唱：

张野没问过为什么，他现在有了答案，家的反对、别人的歧视、能够包容的人太少太少。

很现实，现实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无怪西房相思害

戏里戏外傻傻分不清。

吧，这都是连着的。”

这次是汪凝先了戏，他没来由地突然问了一句：“纯纯你怕吗？”

汪凝背着，他看不到汪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