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行心气稍顺。

而后自嘲一笑。

但她一向对人多几分容忍之心：“本知晓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你莫要再哭，本应了你便是。”

裴时行见那蛾笑得刺，便知是元承晚许了什么承诺。

此刻独坐书房，生平第一遭，委屈与懊恼一遍遍叩问他的神经。

他早已换下那新的衣袍。

小倌黏糊糊搭上去攀长公主肩膀，脸也渐渐靠过去，也不怕将长公主挤得掉下座。

她不在意百两银，更不在意旁人的谢。

裴时行也只好无奈笑。

主座之上，金玉堆的人粉面笑，金樽的光辉映在眸中，叫人不敢视。

“你坐过去些，本不需你服侍。月，你今夜求见所为何事？若还是要我收你，话就不必说了。”

裴御史在席间并无熟人，所以无须打招呼。

月得贵主承诺，破涕为笑，红着睛觑她：“殿下当真？”

裴时行已不愿思考明日旁人言会如何说了。

红微启，一酒。

裴时行忘了自己此行的本意，砰地一声搁下酒盏，嫉恨而去。

他愣愣看了这条许久。

可白蛾最扑火，长公主此刻就是那团火。

幸好元承晚抬手止了他。

她红轻吐，话尾复述似乎意有所指。

然后笑意在下一刻僵住。

歌乐再起，宴会重新闹起来。

“好！沁，今晚的百两银是你的了，望你日后学业益，也能如裴大人所言，‘发诸情，直抒臆’。”

他盯着她衣袖落，一截玉臂晃。

委屈的年轻男人展开他的宝贝秘籍，蘸墨划去那条“投其所好，令她发现你二人的共同志趣，从而引发谈兴，情谐神振，两心相鸣。”

这的元承晚自然能知到裴时行视线，她住月的腕，丝毫不受他的撩拨影响。

只是这位连长公主的面都不给了，就叫人震惊不已。

那张方才曾唤他裴大人。

长公主止了她的谢，只朝乐官扬了扬下颌。

宴饮过半，宋定走到主座上，凑到元承晚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时时留意着她，知那句话极有可能是对他的抱怨。

翌日坊市传言长公主与裴时行果真不和，一方竟然自另一方宴会上吊着黑面甩袖而去。自是后话不提。

那女学生眸中一亮，连忙回：“禀殿下，学生名沁。”

月哭得委委屈屈：“自知份低微，再不敢奢求更多了，只求殿下日后多来玉京楼，多让来伺候便是。”

沁今夜收获颇丰，实在惊喜，清秀面颊亦开始生。

下方一条写的是，世人良才，更明珠蒙尘、珠玉落泥。在适当的时刻失意、落魄一面，抑或负伤血。

见蛾又悄摸摸探手去抚长公主柔荑，元承晚竟也不拒绝。

他中怒火已将一大锅醋都煮开了，这下咕嘟冒泡，酸意翻涌在心，只觉辛辣难忍。

落座于他旁之人受到了动静，犹自怔楞。

裴时行忽然有些燥，一饮尽了杯中酒。

一言以蔽，令她在对你的仰慕中产生怜惜。

他攥手中酒盏，红滴血地望着宋定领了一个白衣小倌来。

元承晚自是应下。

这小倌是去年自苏杭来的，元承晚听曲儿，他唱了几回，谁料月声称对她一见钟情，定要她纳他府。

裴时行看着那小倌故作弱的瑟缩姿态，又见他媚如丝，殷勤倒酒，复又举盏递到长公主边。

欣赏你的诗文，你叫什么名字？”

她神似乎不经意略了一裴时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了。

只觉五内皆炸。

唯有裴时行仍盯着云鬓颜的长公主，探究。

元承晚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适才不过奢靡贵女的随心挥霍。

那小倌像一只扑棱蛾似的，翩翩飞到了长公主边落座。

长公主见他哭得真挚，只觉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