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绎素来不听裴时行同他讲这些虚话，摆手：

“光，朕能相信倚重的人没几个，但最为亲近的人，一定是你。”

皇帝的确觉得痛, 但这痛意不在于方才故作的震怒姿态, 一大半俱都来自谢韫。

这的确是元承绎授意了皇城卫，伪装作当地百姓闹来的动。

她侧对着他，玉指握着一个瓷瓶，正小心地自其中挖了膏，用药匙一在膝上摊抹匀开，清的眸一眨不眨。

“光，陇上的盐铁究竟是什么妖鬼怪在作祟，朕要你查的清清楚楚。如今已是年尾，一月后便是元旦大朝了，朕那两个好兄弟也要京。

算一算年纪，他们竟也是和小公主差不多年岁的，如今也是将要及笄的大人了。

都赖他昨夜的鲁无度，她今日一整日都是沉沉的，好不容易撑着用了飨，便又独自一人窝在被衾里。

前次陇上账簿之事不过潦草结案，那批在七夕夜伪作宣阗人的刺客也至死都审不什么有用的讯息。

裴时行结束和皇帝的密谈方才去上值，待天晚归家之时，长公主午睡方起。

偏偏夜阑之时，小公主泪汪汪骂了他千百遍，示与他看的一双玉臂正疼的打颤，腕更是在昨夜便撑的要折了，连膝细白的肌肤也被磨红。

“臣听命。”

裴时行三两下挽起袖，上前柔声哄：“狸狸，莫生气，我来帮你。”

“能不能放他们回去，就看你了。”

“臣领旨。”

裴时行亦对此早有准备，只是元承绎此番动作太急，倒比他预料的时机早了许多，故而他少不得要再问一声。

此刻再睁，殿中已渐次燃灯火，四角的金雀平足灯架沉默地捧柔温的光，辉光映亮一室。

“陛下谋远虑，臣等自愧不已。”

可这终究是他下的孽，怪不得她气。

只是这群人已然受不住刑，一个个死去了。

这下地方治理不力，扰害百姓，朝廷便有了不得不再查下去的由，派遣京官声势浩大地地方巡查接亦有了绝佳的借。

皇帝目中果然厚的欣赏之：“果不愧是光，料事如神。”

并且可以因为官府有取利己之嫌，由朝廷去一举调用全兵员人之力，陇上官员还得顺从，为的是自证清白。

裴时行瞥去一, 并不先开，只拱了个礼沉默以待。

元承绎倚在龙座上, 仍在不住地掐着眉心。

“后日。”

“光, ”终究是皇帝先开了，“今日的陇上之事，朕属意你去解决。”

先帝的两个庶先后受封吴王、赵王，而后为了显示新帝的优容，也为了安抚老臣，元承绎甫一登基便将他们遣了各自的属地就封。

元承绎薄清晰吐这两个字。

“只是陛下, 臣斗胆一问, 这动是陛下的手笔, 对否？”

“陇上之事既已终结，朝廷再无理由明目派遣臣使前去探查询疑。”

裴时行垂了睫。

“陛下要臣何时启程？”

只是帝王沉如的面并未因为这意而化几分。

还不时气地撅起嘴，轻轻气。

裴时行知晓了皇帝的意图。

复又渐渐笑开：

裴时行话声简洁便受下旨意, 复又抬起明锐的眸：

为首之人是不肯开，其余人倒或许是当真不知。

裴时行在火边烘了一寒意，得殿中时，恰见元承晚独自一人坐在榻边，如瀑青丝未挽，密密倾泻了满背，遮至腰际。

这副模样实在可怜动人，裴时行霎时被定原地，心当真是心疼又好笑。

他实在不知皇后如今心内所想, 甚至夜眠之时, 哪怕两个人睡在一他亦不得安心。

明明昨夜并没跪多久，且她膝下是至柔不过的丝被。

所以先在表面上接受地方自查的结果，然后再动用自己的手在陇上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