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平安又有一个大问题，很想问。

陈平安便再无小问题想问。

跟在师弟边那么多年，结果白读了那么多的三教百家书籍。

孙人说“那个黄师？不算求死，挣扎求活。贫中，你与黄师，活法一致，路不同而已。至于你们路有无下之别，不是贫可以说的，路不在而在长。”

孙人瞥了就不再多看，笑了笑，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至于那个少女柳瑰宝，与詹晴一般无二，是孙人临时起意的一手障法，不过对他们而言，缘依旧是缘，而且真不算小，以后的各自造化，无非是师父领门修行在个人，哪怕是狄元封也不例外。事实上，柳瑰宝所在的彩雀府桃渡和那桃，其实便与孙人剑仙本脉，有一丝藕断丝连的渊源，世间缘再小，也是缘。

与此同时，狄元封在内五人，就都已经重返光长河当中，无知无觉。

只是孙清砰然倒飞去，七窍血，心神激不已，魂魄煎熬，让孙清痛苦不已。

只知“求真”二字的，却不知“小心”二字的髓。

就算是欺师灭祖又如何，大之上，这等福缘，任你转世投胎千百回，能遇上第二遭吗？

孙人冷笑“贫的师弟，早年带你走上修行之路，虽说贫这一脉，对于恩怨情仇一事，从来看得淡漠，可你这当畜生的，都不晓得稍稍恩一二，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了。”

陈平安神黯然。

一本破书，一枚令牌咫尺。

孙人笑“既然见过了更的风光，便要珍惜。别学那个怀潜，不知天地厚。寻常市井门，尚且知张贴门神辟邪，这小倒好，非要往自己脑门上贴求死二字，某人留下的那一缕剑气，相中了他怀潜，贫都忍了下来，唯独见着了这铁了心求死之人，从来都会让他们心想事成。”

孙人说“那就只带走两人。狄元封，詹晴，都站起来吧，以后在贫这边，无需讲究这些师徒礼仪。”

孙人抖了抖袖，诸多天材地宝和仙家，都化作粒粒芥，掠袖里乾坤当中。

少女刹那之间，心中空落落。

孙人望向柳瑰宝，摇“资质比詹晴好，可惜心不行，不契合。罢了。”

孙清挣扎着起，想要再劝说弟几句，想要告诉那个小痴儿，是自己这位彩雀府府主将她驱逐祖师堂，不是她叛逆祖师。

这三人的心，是可以缓缓雕琢的，今日境界如何，甚至是今生修低，长远来看，兴许都是登山台阶上的一块青砖。

陈平安老老实实回答“次数不算多，但是时间不短。”

孙人瞥了年轻金丹，微微讶异，笑“你倒是心不俗，可惜资质太差，运好些，也至多止步于元婴。”

孙人伸手抚在大妖，轻轻一拍，后者本来不及挣扎，便瞬间元神俱灭，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倒是蹦两件东西来，坠落在地。

哪怕是桓云与那位云上城老供奉手中的方寸所藏一分，一样乖乖离开，主动去往孙人袖中。

孙清试图以心声告诉这名弟，大福缘咫尺之隔，再不伸手抓住，说不定下一刻就悔之晚矣！

但是那

修行路上，许多玄之又玄的天大机缘，当真是此生此世，唯有一桩，一次错过之后，便生生世世再无可能了。

尸合二为一，跪在地上，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沉默。

青相加，便源于此。不是当真对那观供奉之人念旧恩，而是想要讨个好兆。

孙人又说“你看待人心好坏与世间因果业报两事，看得太重，却还是看得太浅，所以才会如此心境劳累。许多事，了，终究是无用的，天地不是死，自会修正人事。不过等到境界足够了，还是有那渺茫机会，真正改变一些定数。是不是多想一些，便要觉得事事无趣？没错，人生天地间，至第一天起，就不是一件多有趣的事情。不过如今三座天下的人，很少有人愿意记住这件事。”

陈平安转瞬间便如同自己施展了山河缩地神通，来到了这山巅，他飘然站定，再没有任何掩饰隐瞒，没必要。

孙人略微讶异，“走过好些次数的光长河了？”

兴许言语难听。

却是真话。

情难自禁，泪满面。

孙人“贫当年救不了师弟，倒是可以帮他了去这份缘纠缠。”

那大妖颤抖不已。

那少女犹豫不决。

孙人竟是打趣“陈友好像修心还不够啊。”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

可她仍是咬牙不言语，就站在那边，不言不语。

孙人想了想，将那被一斩为二的玉璞境妖裹挟到山，“喜装死？贫送你一程？”

玩人心？很好玩吗？本心尚且不自知，就在烂泥堆里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