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羡越说越气，倒了酒也不喝，骂骂咧咧：“也就是你婆婆妈妈，就喜没事找事。换成我，顾璨离开了小镇，本事那么大，了什么，关我事。我只认识泥瓶巷的小鼻涕虫，他当了书简湖的小，滥杀无辜，自己找死就去死，靠着坏事，把日过得别谁都好，那也是小鼻涕虫的本事，是那书简湖乌烟瘴气，有此灾殃谁去拦了？我刘羡是宰了谁还是害了谁？你陈平安读过了几本书，就要事事以圣贤德要求自己人了？你那会儿是一个连儒家门生都不算的门外汉，这么气冲天，那儒家圣人君们还不得一个个飞升上天啊？我刘羡正儿八经的儒家弟，与那肩挑日月的陈氏老祖，还不得早个七百八年就来这剑气长城杀妖啊？不然就得自己纠结死憋屈死自己？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活成了这么个陈平安，我记得小时候，你也不这样啊，什么闲事都不的，闲话都不说一句半句的，是谁教你的？那个学塾齐先生？他死了，我说不着他，再说了死者为大。文圣老秀才？好的，回我去骂他。大剑仙左右？就算了吧，离着太近，我怕他打我。”

刘羡举起酒碗，“我最想不到的一件事，是你学会了喝酒，还真的喜喝酒。”

刘羡心一直很大，大到了当年差被人活活打死的事情，都可以自己拿来开玩笑，即便小鼻涕虫璨拿来说事也是真的然无所谓，小鼻涕虫的心，则一直

刘羡苦笑：“只是不到，或者觉得自己得不够好，对吧？所以更难受了？”

至多就是担心陈平安和小鼻涕虫了，但是对于后者的那份念想，又远远不如陈平安。

刘羡抬起手，陈平安下意识躲了躲。

刘羡也难受，缓缓：“早知是这样，我就不离开家乡了。果然没我在不行啊。”

刘羡翻了个白，举起酒碗喝了酒，“知我最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是什么吗？不是你有今天的家底，看上去贼有钱了，成了当年我们那拨人里边最有息的人之一，因为我很早就认为，陈平安肯定会变得有钱，很有钱，也不是你混成了今天的这么个瞧着风光其实可怜的惨况，因为我知你从来就是一个喜钻角尖的人。”

刘羡伸手住陈平安的脑袋，“你帮着小鼻涕虫了那么多弥补过错的事情，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我到底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知天底下就缺你这自己揽麻烦上的傻。”

刘羡轻轻抬手，然后一掌拍下去，“但是你到现在还这么难受，很不好，不能更不好了。像我，刘羡先是刘羡，才是那个半吊读书人，所以我只是不希望你变成那傻。这私心，只要没害人，所以别怕这个。”

好不容易达成了梦想，却又难免会在梦中思乡。

陈平安，“其实顾璨那一关，我早就过了心关，就是看着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就会想到当年的我们三个，就是忍不住会同受，会想到顾璨挨了那么一脚，一个那么小的孩，疼得满地打，差死了，会想到刘羡当年差被人打死在泥瓶巷里边，也会想到自己差饿死，是靠着街坊邻居的百家饭，熬的，所以在书简湖，就想要多什么，我也没害人，我也可以尽量自保，心里想，又可以一是一，为什么不呢？”

，读了书你就是君圣贤了，学了拳修了，你就是山上神仙了？”

对于刘羡来说，自己把日过得不错，其实就是对老刘家最大的待了，每年上坟敬酒、节张贴门神什么的，以及什么祖宅修缮这类的，刘羡打小就没多少在意上心，虎凑合得很，次次正月里和清明的上坟，都喜与陈平安蹭些现成的纸钱，陈平安也曾念叨一两句，都给刘羡了回去，说我是老刘家的独苗，以后能够帮着老刘家开枝散叶，香火不断，老祖宗们在地底下就该笑开了，还敢奢望他一个孤苦伶仃讨生活的孙如何如何？若真是愿意保佑他刘羡，念着老刘家孙的半好，那就赶托个梦儿，说小镇哪里埋藏了几大坛的银，发了横财，别说是烧一小盆纸钱，几大盆的纸纸人都有。

陈平安终于开说了一句，“我一直是当年的那个自己。”

刘羡说得恼火了，一掌推在陈平安脑袋上，“顾璨？小鼻涕虫都不愿意喊了？！”

陈平安说：“理我都知。”

可刘羡对于家乡，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没有太多的怀念，也没有什么难以释怀的。

一个人有了理想，往往需要离乡。

刘羡提起酒碗又放回桌上，他是真不喝酒，叹了气，“小鼻涕虫变成了这个样，陈平安和刘羡，其实又能如何呢？谁没有自己的日要过。有那么多我们不怎么用心用力，就是不到不好的事情，一直就是这样啊，甚至以后还会一直是这样。我们最可怜的那些年，不也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