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自己与陈平安的一桩读书人买卖，若是陈平安只靠文圣一脉关门弟的份，敢这么与他陈淳安说大话空话，那就有些不善了。最后在那脚下便是大河滔滔的石崖之上，陈淳安拍了拍刘羡的肩膀，老先生与年轻人说了一句新鲜言语，说我们这些读书人，不必耻于谈利益，心中务虚要远，手务实要厚重，读书人要走书斋，走在老百姓边，讲些没读过书的人也都听得懂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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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方家乡刚刚返回南边藩地的宋集薪，独自坐在书房，挪动椅方向，面朝四条屏而坐。

刘羡脸别扭，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阮秀，我与你认识很早，对吧？我们关系也很好，对不对？只是有些话，我真不好多说什么，陈平安，你，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就只能在某件事上，尽量不说那些你可能比较想听见的言语。”

当年苻南华骊珠天，以一袋金铜钱和一枚老龙布雨佩，从宋集薪手中买下了这把小壶，这笔买卖，其实还算公，当然苻南华还是凭本事捡到了个不小的漏，不同于许多山上法宝，空有品秩，对于地仙修士却是肋之，这把养心湖是品秩极的珍稀法宝，最是适宜地仙修养心、泽气府，不但如此，壶中别有小天，还是件方寸，所以苻南华得手之后，请人勘验一番，喜望外，十分珍。

阮秀突然说：“说了已经不挂念太多，那还走那条地下河？直接去往老龙城的渡船又不是没有。”

刘羡如释重负，笑了起来，“阮姑娘毕竟是阮姑娘。”

阮秀说：“我方才这么问，除了好奇如今剑气长城是怎么个样之外，也想知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要是因为有宁姚在的缘故，他过得很好，我与他是朋友，当然也会很兴。”

昨天苻南华与年轻藩王“叙旧”，宋集薪便提及了这把小壶，今天苻南华就托人送来。

书案后边摆放着四条屏，一幅旧大骊地图，一幅宝瓶洲版图，其余两幅，分别绘有桐叶洲、北俱芦洲仙家门派分布图。

宋集薪双手环住一把小巧玲珑的养心壶，轻轻旋转，小壶地款为“山魈”二字。

阮秀了。

刘羡无奈：“陈平安太会照顾别人，不太擅长照顾自己，我离得远了，不放心。”

老龙城藩王府邸，书房。

宋集薪轻轻拧转着手中小壶，此失而复得，算是归原主，只是手段不太光彩，不过宋集薪本无所谓苻南华会怎么想。

刘羡当时脱而一句话，说我们读书人的同中人，不该只是读书人。

阮秀轻声念叨了一句刘羡的肺腑之言，她笑了起来，收起了绣帕放袖中，沾着些糕碎屑的手指，轻轻捻了捻袖衣角，“刘羡，不是谁都有资格说这话的，可能以前还好，以后就很难很难了。”

阮秀抬起，望向刘羡，摇摇，“我不想听那些你觉得我想听的言语，比如什么阮秀比宁姚好，你与我是比宁姚更好的朋友。”

刘羡刚要顺着阮秀的言语多聊几句，说陈平安那小在剑气长城是如何的如鱼得，刘羡突然打住，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千万别多嘴。

阮秀问：“剑气长城，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刘羡想了想，“是一个什么都少、唯独剑修很多的地方，修行，生死，在剑气长城那边，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所以在那边，酒鬼也多，剑修和剑仙都毕竟喜喝酒。甚至可以说，印象中，剑气长城是我家乡之外，人最不像人的一个地儿。”

阮秀好奇问：“为什么还是愿意回到这里，在龙泉剑宗练剑修？我爹其实教不了你什么。”

刘羡笑呵呵：“我不放心陈平安。”

刘羡再过几年，下一次重返家乡，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龙泉剑宗的祖师堂嫡传，关于此事，在刘羡登山后，阮邛与嫡传和记名弟都讲明白了，只是刘羡在祖师堂谱牒上的名次，是在开山大弟董谷之后，还是直接丢到谢灵之后，阮邛没说，刘羡没问，就成了如今龙泉剑宗许多记名弟茶余饭后的一桩趣谈，宗门上下，如今也都熟悉宗主的脾气，只要练剑心诚，言语忌讳不多，关于刘羡的修行境界，更是猜测颇多。毕竟正儿八经的儒家弟，剑修不多。

刘羡双手搓脸颊，说：“当年小镇就那么大，福禄街桃叶巷的好看姑娘，看了也不敢多想什么，她不一样，是陈平安的邻居，就住在泥瓶巷，连我家祖宅都不如，她还是宋搬柴的婢女，每天着挑饭的活计，便觉得自己怎么都得上她，要真说有多少喜，好吧，也有，还是很喜的，但是没到那寤寐思服、抓心挠肝那份上，一切随缘，在不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阮秀笑眯起，装傻。

“‘我不放心陈平安。”

宋集薪并不是真正贪图一把养

老人大为欣，抚须而笑，说我们醇儒陈氏的家风学风，还是相当不错啊。

书案上摆了一些不同朝代的正统史书，文豪诗集，书画册，没有搁放任何一件仙家用作为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