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宛若天地一蜉蝣。仅是一阵凉风吹拂,就能将这纸糊般的人吹散。
心中不详的预感几乎化作实质,你心跳如雷,匆忙披衣撞开卧房大门。
月夜寒凉,冷风瞬间击穿单薄中衣,飞扬的发丝几乎凝结成冰。
你只觉得自己每一寸呼吸都是痛的,喘息剧烈,却吸不进任何氧气。奔跑的小腿被枯枝残叶划破,殷红鲜血沿着单薄中衣快速晕开,你却连肉体的疼痛都无法察觉了。
哥哥,求求你,坚持住。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时间。
我们明明、明明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唇齿爬满血腥气,剧痛的心脏牵扯着全身肌肉失力,你撑着身体拍响医馆紧闭的木门,一扇接着一扇,震得掌心渗血,沿着指缝滴答落下。
在找到医师回府的路上,你在想,如果呢?
如果哥哥醒来了,你一定要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袍告诉他。
你愿意和他喝合卺酒。
你愿意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你想过有他的未来,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偷笑。
在医师掀帐诊治时,你静静站在一旁,还在想,如果呢?
如果他只是装病,你一定罚他一个月都不准和你说话。
罚他给你绣十几个鸳鸯香包。
罚他蒸十几屉松松软软桂花糕。
罚他只能与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如果呢。
你总盼着如果,祈求上天分得些许侥幸给你们。
可医师叹了口气,对你摇摇头。
好冷。
可是窗户紧闭,是哪里来的冷气呢。
你茫然地抬起头,浑身颤抖。
你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把医师送走的,只记得自己回来时又摔了一跤,似乎有哪里在破皮流血。
没关系。
没关系。你对自己说。
你平静地爬起身,掸掸灰尘,小心翼翼坐在床侧,目光温柔地摩挲他的轮廓。
“哥哥。”
深深吸气,你憋住眼底的泪光。
“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可一直没敢告诉你。”
“你说,如果早些让你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在一起更久一些?”
周瑜没有回答,唯余极浅的呼吸,游丝般漂浮在空气中。
你并不介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不贪心,哪怕多一天就好。”
“一天就好。”
颤抖的指尖点上他的鼻梁,你小心翼翼地摩挲他的轮廓。恍惚又回到那夜,你鼓起勇气摸进他的床帐,轻吻他的额头。
可那次你轻手轻脚,生怕会吵醒他,吵醒二十余年的痴恋。
如今却紧紧揪住他的衣袍。
求他醒过来。
泪意几欲溢出眼眶,你忆起答应哥哥以后不哭,匆忙抬起眼眸,想让眼泪倒流回去。
天边已燃起浓艳鲜丽的火烧云,浮光耀金。璀璨的霞光点亮眼底浮泪,晕开一片深红浅黄。
“哥哥,今日的朝霞好漂亮。”
你努力笑着转头,看向他。
“它们是来接你的吗……哥哥?”
他睡着了。
睡的好熟。
白皙的眼皮遮住眼眸,纤长睫羽垂落,映出一片阴影。
于是你的声音放得极轻,贴紧他的耳侧。
“哥哥,你好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