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头颅的画面像烈火或倾洪一般泼开在眼底。阿蒙侧头看向他，好像他才是所有的高潮与焦点。

那双褐色的眼睛。祂的脑海里无端闪过圣约翰涣散的、仿佛被温水泡开般胀大的瞳孔，始起的不安欲望在祂心头翕动，滋长，几乎令祂想失礼地解开两颗扣子好缓过气来。这是什么？阿蒙刻意放浅呼吸，仔细体验这新奇的感受，静默中，祂悄然勾起唇角。

祂的数据中从来没有涵盖过“这个”的解决方案，于是祂将自己的手自然地覆在克莱恩的手上，仿佛顺从与生俱来的天性一般。

［占有欲　→　80］

这个月就要结束了，周明瑞被仆从带到玻璃花房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准确来说，是这个副本的时限快到了。居于上首的公爵仍噙着与往常如出一辙的笑意，祂看着克莱恩落座，露出惯常放松又安心的表情，向面前伸出手，会是那盘流心蛋挞还是嵌了桃仁的布朗尼？那只手停在半空中，犹豫片刻又规整地放回膝上。

“今日的茶点不合胃口吗？”阿蒙明知故问，祂观察着克莱恩纠结的神情，伪装出十分愉悦的语气，“我看昨天那几样你吃得挺好，不如换成那些？”祂作势要唤来下人，“嗯...啊？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事情。”克莱恩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那就好，”公爵忽地笑了，双指捏住单片眼镜的边缘缓缓取下，祂从虚空中抽出一块绢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连金丝镜框也不曾遗漏。祂把那片薄薄的水晶卡入眼窝，抬起头注视着克莱恩，“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虽然有些突兀，”他听见阿蒙说，“但你是否愿意永远地作为我的‘秒针’来陪伴我呢？”祂端起茶碟，无光的深邃眼睛像是沉暮中的山峦，予人以无形的压力。

“这座宅邸的每一处都是因你而运行的，就像是时钟的表盘，失去了秒针就会毫无意义。”阿蒙刻意流露出与那个序列9分身类似的神情，尽管有些违和，但也成功地让周明瑞晃了下神，虽然他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停留在这里。

周明瑞深吸一口气，他不再想用敷衍诺玛的方式回应阿蒙，于是他抬起头平视祂的眼睛，“...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平日温和的茶色瞳孔，春日融雪般时而流露出柔软内芯的瞳孔，祂端着示弱一样的神情凝视着，却唯独妄图偏执地把那双眼睛蕴含的事物连同他一并包揽。

“虽然很抱歉，但等我成为序列一，我会回来找你的。”祂听见他说。

“...是这样吗。”公爵翘起唇角。

周明瑞的面前倏然出现了一个弹框。

［　阿蒙　想与您结为伴侣　是否同意？］

原来副本里的NPC也有这样世俗的欲望吗。虽然有些讶异，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点了“否”。那个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弹框没有消失，依然停顿在他眼前。周明瑞面色稍僵，再次摁在“否”上。

一个、两个，更多的弹框在他毫无操作的情况下增殖，像是出了什么错误一样不停涌出，几乎铺天盖地地抢占了他的整个视野。毫无察觉的年轻人透过层叠累积的淡色光幕，余光瞄见托着下颌笑意不改，好像对此全然不知的阿蒙。“怎么回事，是卡bug了吗？”他只得停下手头调试的动作，正视着上首的公爵。

他们无声地对峙。少顷，阿蒙从主位起身，祂正了正单片眼镜，从容地绕过长桌一步步朝克莱恩走近。

“对，就是这样注视着我。”祂与克莱恩只有一层浮框的间隔，又好像遥不可及。

“一直留在我身边吧。”漫不经心的笑意直达克莱恩眼底，但他早已动弹不得，哪怕是挪动视线。

褐色的瞳孔倒映着阿蒙掀起弹框的手，第四面墙被打破的恐惧随着骤然冰冷的血液倒灌回流，使他几乎溺毙于这虚拟构造的世界。冷汗滑落额角，克莱恩感受到低温的迫近，是公爵的手抚过脸颊。

“周明瑞，是这个名字吧？”

——登出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进入【公爵】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