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绵绵顿了两秒，缓慢地转看去。

地上躺着她的手机，已经黑了屏，规规矩矩地放在前。

指尖颤抖得太厉害，屡屡错，层不穷的页面频繁闪烁，急促快速地摁下关闭键之后，终于刷新了当前的信息。

总有空位的。

她在遥远的夜下，望见了程嘉也的侧脸。

后续她再讲说走时其实很安详，躺在床上，没有病痛，也没有折磨；讲说给她留的东西都放在衣柜里的屉里，存折密码她应该都知；还沉默良久，讲说，人到了年纪，死亡是必经的路，也是每个人的终，劝她不要太伤心，要节哀。

而陈绵绵只是蹲在天桥一角，背后靠着冰冷的栏杆，受着异乡冬天的狂风过她边，几乎要把人散。

陈绵绵疯狂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所有件，把所有零碎的钱都凑在一起，微信、支付宝、银行卡，所有所有的积蓄，提现的金额确到小数后两位，许许多多的小笔金额全都到了卡里。

陈绵绵此刻人还钝着，但暴风雨般的情绪过后，已经平静了不少。

路灯下飘着细碎的尘埃，光芒飘渺地落在路边。

陈绵绵前是一片黑，像鸵鸟一样，埋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黑暗里，企图从狭小的空间里，获取那么一微弱到可笑的安全。

像在躲避什么不愿摊上的麻烦事。

“走了。”

陈绵绵跟看不到一样，屏住呼，指尖疯狂地下落。

许是页面太多，许是作太频繁，两分钟后，手机终于卡顿，任她反复击，再也无法反应。

见她茫然地看来，算命爷爷起收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叹了气，慢吞吞伸手，指了一下另一个方向。

怎么没有呢？

那声响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拉回来，但陈绵绵依旧埋着，迟钝而缓慢地顿了顿。

南城。

冰冷而麻木。

冬夜寒风冷冽，只有她没有归宿。

说她很能的，是的骄傲，也不希望看到她伤心。

时间在逝。

像动的，像风。

那些闹的声响只是经过她。

可是还是没有用。

只剩她和一个摆摊算命的爷爷，还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黑屏躺在地上。

偌大的城市，好像只有她是孤一人。

可是那太晚了。

手机页面上显示余额不足，付款失败的提示。

沉默地漂浮在耳边。

很短的动作后，脚步声复又响起，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很难描述那一刻的状态，你要说活着吗？是的。在听吗？是的。

倏然，前传来一阵窸窣的响。

气，轻声重复，“绵绵……”

规整的，带着印的，方方正正的，一包纸巾。

她呼急促，指尖颤抖着下通件，查看最近的航班和铁。

像是有人在她前停下了脚步。

良久之后，她缓慢地抬起。

周遭声音渐小，像是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和唯一的那一联系也断了。

空气寂静两秒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轨通买不到票，航班价格太贵，可以负担的最近一班在后天凌晨。

陈绵绵终于力，兀自无力地蹲下，将脸埋在膝盖与臂弯之间，鼻尖发酸，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很近。

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对面的每一句话，听见天桥下汽车的鸣笛声，甚至听见远烟火绽放和人们的呼声，但这些通通都没有大脑。

陈绵绵顿了片刻，缓慢地偏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麻木冰冷，来往的路人时不时向她投去探究而怪异的目光，窃窃私语几句后，快速经过她边。

电话对面的婶婶还在讲说，让她不要担心，好好读书，的事她来负责，空回来就好。

大的“支付失败”卡死在屏幕上，像是一死刑的宣判。

陈绵绵一句都没有听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纸巾。

真冷啊。

总有一班明天能买到的。

天桥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这样想。

仿佛就响在耳边。

安静地躺在那里。

近乎麻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