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得意：“梵行刹土上有很多女妖，我看见她们这么梳的，改良了一下，在偶人上试过了。”

“你那么多泥人什么呢，就为让他们当你的手下？”

令主大概察觉到什么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她下意识回看了，他把梳篦搁在膝，空空的布片上只有一把梳，加上他给她的玉容膏，他的包袱里就带了这两样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整顿九山？拐走你心血的女妖，不该好好惩戒一下吗？”

她微微偏过，很仔细地左右照了两鬓，惊讶于令主的创造力，“魇都都是男人啊，你怎么会梳姑娘的发式？”

骂他，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其实骂了也没有用，只有不理睬他。她转坐到前的山石上，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下久了确实有些冷。

怎么说都是一片丹心，落得惨兮兮的收场，难免有些可怜。无方无可奈何，起坐回他边，“麻烦令主，为我梳吧。”

她背过，长长的发像缎似的，在黯淡的山里发微蓝的幽光。令主心怒放，悄悄伸手摸了一下，未婚妻的发质太好了，让人想起天从指间淌过的清风。

所以他是个有心人，无方没有试过这样的发髻，第一次觉得十分新鲜。发束起来了

令主的志向倒大，“世上有痛苦叫望洋兴叹，只要我女偶，就可以让她们尝尝这滋味。”话又说回来，腆着脸问她，“那娘，你什么时候和我房？”

这个不要脸又扶不起来的老妖怪，无方动辄被他气得半死，好好说女妖，又扯到房上去了。仿佛房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源，只要能房，魇都的危机就都迎刃而解了。

令主的盛情得不到回应，把梳帽兜，给自己梳了两下，“不是的，我不需要手下。刚到梵行刹土的时候我一个人很孤单，所以就想些泥人伴。娘你也看见了，我泥人堪称神化，下次镜海红莲盛开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让你领略一下我湛的技艺。”结果她一都不兴趣，居然撇着嘴走开了。

好的，那时候第一批偶人还小，每天都排着队来找我束发，我会十八发式，娘要不要试一下？”

他给她梳了个元宝髻，两个灵巧的揪揪利落又可。梳完后说好了，伸手画了个圆，无方面前现一面波漾的幻镜，他说，“娘看看，没什么不满意的吧？”

无方几乎可以想象那画面，既当爹又当妈的令主一手拿着梳篦，一手捞起发，嘴里还叼着发簪，面前是看不到尽的，等待梳的队伍……不知怎么，让人觉得心酸。

人有的时候，很容易被某些传言左右。比如令主的为人，钨金刹土上几乎把他传得十恶不赦。后来慢慢相，无方发现他除了有傻，大分恶名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满城儿啼是因为泥人幼小需要他照顾，私奔的偶无端死了，是因为离开魇都后得不到他的供给，灵力枯竭了，没有一样是他的错。钨金刹土距离梵行太远，以讹传讹就算了，那些得了他恩惠却反咬他一的女妖，才是最可恶的。

就如他说的，他梳的手艺和泥人的手艺一样好。无方起先很担心，怕他拽疼她，可是没有，他的手势轻柔，除了偶尔发溜的声音，梳发的过程还是很和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