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英拿掉乔老手中的酒杯，换上一小碗的汤，乔老端起来喝，淋淋沥沥地泼了一襟。曲阿英拿来净巾替他了之后脆就把那巾给他掖在脖颈间。

三丽这些日却没有力来自家老爹爹要结婚的事。

现在最要的，是笼络好老，所以格外地对他照顾得周周到到。

这一场丧事尽尽可能地从简了，还是让一丁与三丽忙了一场。弟妹们都不在边，隔了两天才赶回来。

一丁爸突然离世，一丁妈哭得很凶，亲友与来宾们都苦劝，说一丁爸也是拖了好多年的病人了，这样一走，没有再受多一的苦

一丁从房里冲来，看到这情形，赶打电话叫救护车，车到后医生查了一下，确认老人已经死亡。

那天乔老与儿女儿们大闹了一场，等乔家的几个女都走了，乔四也抱了女儿门逛去了，曲阿英了两样小菜，拉了乔老对坐着喝起来。天冷，曲阿英说，我给你温了米酒，刚有人从老家那边带过来的，自己酿的，分了一给我，尝尝。

原本病了多年的老人，这也是正常的，只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那天晚上，一丁他爸还跟一丁的儿玩了一小会儿，然后说有累了，想早睡，睡前还让小孙替他把收音机调到新闻频，说是听一会儿新闻就睡了。隔了约莫有十来分钟，一丁他妈说：你的收音机怎么开那么大声？

一丁妈这一回拉长了声音嚎啕大哭起来。

却听不到一丁爸的回答，一丁妈又说：睡了吗？走过去替他关了收音机，细一看不对劲，老的脸孔突地塌了下去，伸手指到鼻端一探，鼻息全无。

一丁的父亲自摔了以后在床上躺了好些年了，前不久，老爷走了。

她对他是没有什么情的，然而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对着灯，喝着酒，看他老态来，听寂静里那一自心传的闷闷的心声，总还有一怜悯一地不忍碎木屑浮面似地浮上心，轻飘混。

乔老这一晚上足多喝了几杯，一张脸红里透了紫，颧骨泛着油光，松塌的两颊上老人斑格外地鲜明，眶红了，角有浊黄的粘浸来，曲阿英想，到底是大了自己近二十岁的人，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糟老了，近看了时，可以闻见他嘴里的老人的气味儿，那沤烂的东西发的味，再细看时，新换没两天的内衣领上一圈老油渍。人哪，曲阿英想，人老了，不就是这么个东西，年青时再光鲜灵，也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谁都经不起日的磨磋。

一丁妈愣了一下，蓦地大声哭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