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徐循尚未说话，韩女史在旁已经忍不住了——她曾是郕王老师，现在在他跟前，地位也比别人更。“天下兵，三大营能占几成？虽然中军失陷，十不余一，但各地军队还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召集数十万兵京勤王，瓦剌全族不过数十万人，比长线，如何同国朝比？”

郕王并不愚笨，只是无知而已，听徐循普及了一番常识，也是若有所思，“既然如此，瓦剌肯定无法持过久，只要等下了雪，了冬，京城之危，便可自解了？”

这番分析并没有什么王师威武的空话，而是实打实从瓦剌的利益角度分析，再有澶渊之盟这个类似的例放着给郕王对比，郕王经过一番思索，也是认可了徐循的看法，“不错，要不是哥哥实在……”

徐循向韩女史投去赞许的一瞥，“且不说长线必败，只说这批辎重，不错，中军辎重，应该是泰半便宜了瓦剌，甚至还包括一些准备战胜后给将士们的赏赐……不过，也因为此，现在的瓦剌已经是吃得很饱了，从汉至今，自来蛮夷侵，都以打草谷名之，打草谷为的是过冬。彼天气苦寒、缺衣少，所以民兵一，凡是放牧的男丁，都可以箭作战，随着首领关抢掠。但也正因为如此，瓦剌将兵，没可能如臂使指，必须要照顾到各族的需要，现在钱粮都有了，蛮人愚蠢，烧杀抢掠中，不会特意留下车辆吧，能运回自己帐篷的财最多也就是这么多了。这一次寇那十几万人，都快吃饱了吧？除了也先以外，还有谁是野心，一定要占据中原之地才会安心的？再往下打，多来的财也运不走，可掉下来的颅却是自己的。”

切断，失去补给以后，两城无法守，北方就将是瓦剌人的天下了。”

郕王现在已经有站在皇帝的思维上考虑问题了，这么大片的土地要拱手让人，没人会舍得的，他面上浮现痛之，又犹疑，“可现在瓦剌刚得了大批辎重，如虎添翼，已经可以支撑长线作战了……”

现在是八月份，还是中秋时分，到冬还有两个月时间，徐循是觉得瓦剌连两个月都持不了。“蛮夷从来不擅攻城，到京城已经是弩之末，只要能过最开始的半个月，速攻不下，考虑到各地勤王军队已经在路上了，瓦剌军心必然难以保持。这一次寇他们是大赚了，即使攻不下京城，也无损于也先的威望，我看他们不会死拼的，攻不下应该就会转移目标，也许去打大同、宣府，也许就是撤回关外。只要能守稳京城，抵抗过最初一波攻击，最难的一关，应该就会过去。”

河北一带是千里平原，无险可守，瓦剌现在直中路，一旦京师失陷，就可以往左右扩张，不论是耕地还是牧场，都是应有尽有，而国朝一旦失去了北方，就顿成南宋那样无险可守的局面，覆灭只会是时间的问题。徐循，“一般说来，历代北人南下，都是比南人北伐胜算要大得多……”

她的解说简明易懂，郕王显然也有过类似的考虑，闻言也是连连，“不错，一旦下令迁都，就等于是把半江山全数放弃了。”

他打了个磕，但还是很定地往下说，“实在是过于轻浮愚蠢，行军犹如儿戏，瓦剌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