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发祥继续说：“娣现在搞批发，经常提起你。还有蚊，从农村队回来后倒卖东西，发了不少财。后来也被关了去，也是刚放来的。还记不记得刚刚，得小儿麻症的那位，现在在摆地摊，活得艰难。”他唠唠叨叨，如数家珍地聊着一个个人名。丁一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他，这些儿时的玩伴有的还记得，有的不记得了，他想象着这些人现在的模样，有的幸福，有的悲惨。晚风徐来，天慢慢暗淡下来，旁边这个男人的唠叨声将丁一带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蓦然间，丁一发现自己离中国太远，他对国了解的程度远胜于中国。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惆怅和不满。

丁一完了报告，大家鼓完掌，开始提问。让丁一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孩最先提问，白皙的手臂举起，左右摇晃。

“大家在一起聚的时候，经常谈起你，就你最有息。听说你在外面当大教授，非常有钱。你看我这病，没钱治疗，看在小时大家打架的份上，能不能接济一些。”丁一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请问丁教授，如果您关于炎症可以诱发和扩散癌症的阐述是正确的话，那我们在治疗过程中是不是应该双齐下，一方面杀死癌细胞，一方面控制免疫炎症？”她那

“你要多少？”丁一不不慢地问。

万发祥上来了神，“你有多少？”说着他掏香烟敬丁一。丁一摇摇说不烟，于是万发祥自己了一。借着打火机的光亮丁一看清他的牌是08黄鹤楼，这可是上好的烟。昨天到素梅那里去，丁一本来想给小买一条好香烟，特意在烟铺比较了价钱，08黄鹤楼的价钱是1800元一条。为小着想，丁一没有买烟。于是丁一就有了一警觉，没钱看病，却有钱好烟。刚到国时，路边的黑人向他讨钱，丁一总是给一些。但是他的那些国同学都不给，而且告诫丁一，这些黑人拿了钱都去毒，所以后来丁一也不给了。

回到学术中心要自己房间时，丁一瞥见了昨天那个漂亮女孩了另外一间房。

“我自己没有带太多的钱回来。机票和这里吃的住的都是学校招待。”丁一解释说。

第二天，学校请丁一作学术报告。他一走学术报告厅，里面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语声喧哗。见他来，大家安静了下来。丁一和曲直，余院长一一握手。丁一今天讲的题目是炎症和瘤的关系。在讲的过程中，他不断扫视全场。不经意间他看到后排角落里有一个丽女孩的倩影，就是前天晚上敲他房门的那位。丁一心里暗暗吃惊，原来她是本校的一位在校学生。于是忍不住向那边多投了几次光。女孩专心地听讲，不时着笔记。她和丁一的光相碰时，并不回避，有时还浅浅的微笑，表示听懂了。这个让丁一有受不了，她怎幺能泰然之呢。

快提意见时，院领导报复将她打成了右派，开除公职。受不了这个打击，小护士投河自尽了。结果失恋的志愿军战士一夜之间就疯了。丁一记得他老是大吼大叫，用脚揣门，说要上刺刀拼了。大冬天时，他光着赤着脚在雪地里大踏步前，雪地里一行行整齐的脚步印如同行军打仗的步伐，而且时不时用非常好听的男中音哼唱抗援朝歌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然后捧起雪在上死劲搓，直到全发红，嘿嘿直笑。有时他匍匐在雪地里举枪瞄准，重复着朝鲜战场上的战斗动作，看了让人心寒。家里人舍不得他，不想把他送到神病院去。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叫神病院的人来将他暂时走治疗，一旦他情绪有好转，上就把他回来。有一次丁一看见来人给他穿了一件袖特别长的长条纹病号服，将袖捆在后面让手动弹不得，拖上车运走。他母亲站在风雪地里双直泪，车看不见了还不肯回家。这个疯在家里就怕一个人，弟弟娣。娣双手哈气，去扰，疯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往后退。凡是和娣一起玩的小朋友疯都特别友好，所以丁一不怕他，大家都可怜他。丁一常常和一帮小孩摸他的络腮胡髭，看他瞪。有时小孩们给疯糖吃，结果他舍不得吃，放到怀里藏起来，说留给小护士的。

万发祥有失望，烟一明一暗。他呼的烟味呛得丁一直咳嗽，于是他抱歉地将烟熄灭，然后说：“有多少掏多少吧。”万发祥老练地讨价还价。丁一说现在上没带，钱准备好后他会给前台，过两天到前台去取。分手时，万发祥伸瘪的手握住丁一的手，看不清他的脸，但丁一明显觉得到他的手在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