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泪满面跟父亲奋力搏斗的母亲，再看看那被怒气冲红了双的父亲，她的脑模糊一片，心在一一地。她甚至忘了恐惧，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自己，一切于她似乎都是空的。唐宝珠的那句“快走啊”传到她的耳里，她便像是受眠一般，飞也似地转逃奔而去，没有任何的意识，没有任何的思想，没有任何方向，她只是向前奔，一直向前……

“没有了就没有了，这样的女儿，养大了看也是累爹败娘的，你看她那窝的样。我看她就是比不上那个饭盒。饭盒还可以用，而这个臭丫，除了会吃会睡，就只会败我的东西，惹我生气!唐宝珠，你识相的快放手，否则连你我也一同把你打死!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崽，她就是跟你学的!”

“难她还比不上一个饭盒吗?饭盒坏了还可以再买，女儿打死了可就没有了啊!”

素玉回忆着过往，泪滴落在田里，起了一圈一圈小小的波纹。再悍的人，原来也抵不过生命的回。只是这个家以后该怎么办呢？自己该怎么办呢？

脚上那条早已足了血的蛭这时终于满足而去了。从那被过血的伤里，慢慢地在向外渗着血，把脚染红了一大片。潘素玉看了直想吐。可是从那天开始，她就像一日之间突然跨越童年、少年，一步迈向成年一样。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学会承受，开始学会照顾别人和发展自己。从那天起，她更加努力学习了，在家则用心地照顾和弟妹，极力帮助母亲料理这个家，有时，当母亲被父亲打骂时，她还会安母亲，陪着母亲落泪，她成了唐宝珠一个最贴心的朋友。而对父亲，她从内心对他到反，对潘世雄的打骂，她倔地不叫不哭，只是无言地瞪视着他或者本连看也不看他一。这激怒了潘世雄，他受不了女儿对自己的那傲然漠视。起初他总是以加倍的惩罚来对待她，到了后来，他大概也认为自己的暴力无法制服这小小的倔的女孩，因此到后来反而较少打骂她了，有时还故意与她搭话。ツ悄辏潘素玉才九岁。

“住手!不能啊，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会打死她的!”母亲赶过来了泪满面地一边死命拉着他一边哀求着他。

“阿玉，你走吧，快走啊!”唐宝珠死死地抱着潘世雄，一边着泪向素玉叫。

的掌为什么时，右脸上已又挨了重重的一击，在大大小小金星之中，她看到父亲暴着青的脸和血红的睛在面前摇晃。而在“嗡嗡”不停的鸣叫声里，她依稀听到爸爸雷似的声音骂：“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臭小么?蛭也怕，它会吃了你不成?你的命有这么金贵吗!你自己吓死就算了，我最多挖个把你埋了也就是了。可你偏偏死不了，却要踩坏我的饭盒!五块钱哪!你以为五块钱是那么容易赚的么?你这个专会败家的死丫，我要打死你!”父亲越骂越大声，越骂越来气，抓起地上的一条扁担就要向素玉打去。

“好啊!既然我没用，既然你觉得是我们娘儿拖累了你。那好，你就把我们打死好了。打死了我们，你就可以天天去喝你的酒，赌你的钱了!打啊，潘世雄，你不是力气大得很吗?我站在这里给你打好了。”唐宝珠放下抓住潘世雄的手，直视着潘世雄。潘世雄倒是有些愣了，结婚快二十年了，他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个矮小枯瘦的女人上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她的这个神态，就像母对着要吃它的小的鹰，张着翅膀凛然对峙来敌的那副神气。潘世雄有一瞬间竟迷惑了，他以为，面前这个女人是踩到她上也不会哼唧一声的，二十年来，只要他大声喝她一下，她就会缩着脖躲得远远的。然而迷惑过后，更激起他对潘素玉更大的怒气。“啪”大手一挥，唐宝珠的脸上已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妈的，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先把那臭丫打死，再来收拾你!”说着抡起就向素玉打去。

“你这个臭婆娘，快放开你的臭手。我就是要打死她，不打死她，难平我心的气。你没看到吗?她不但尽洋相，而且还把我的好端端的一个新饭盒踩坏了，我不打死她，留着她有什么用?”父亲边死命地想挣脱母亲的手，边抡着扁担向素玉这边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