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澈然现在,不可能还不懂其中含义。
面色一沉,脑海瞬间闪过那房中此时可能有的画面,龙澈然立时觉得,他这辈子,都从没有这么想杀人过。
香阁画屏,芙蓉帐暖。
只可惜美人欲拒迎还拒,可望不可亲。钱生痴痴凝望着眼前人,仍旧蒙着长长的面纱,睫羽微垂,半掩住那双撩人心醉的盈盈美目。
他也算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年轻有为,又相貌堂堂,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没尝过,但就眼前这一位,却真真让他迷恋到骨子里,就一眼,便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儿般,按捺不住心情。
不由地伸出手,却不想那佳人眼都未抬,皓腕轻转,便避开他,灵巧地执起茶匙,拨了一点入瓷壶,冰肌素手,衬着那器具莹润,让人更觉赏心悦目。
担心唐突了佳人芳心,钱生再不冒进,而是开始仔细品味起那泡茶的动作来。
熟练,便是一气呵成的优雅,很快,就至悬壶高冲,淡青色的茶水如流云飞瀑,冲至白瓷杯中,却只到得两成满,茶壶猛然直下,然后,又被迅速提起。
凤凰三点头。
掩饰不住惊艳,钱生再度抬眼看向佳人的脸,似想看透那面纱下隐藏的,是怎样的绝代姿容。
而趁着这个当口,纤白的手指已经悄悄攀上杯沿,顺着那圆润的弧线,缓缓滑过,杯中淡青茶水,清澈透亮,晕开一圈圈,细细浅浅的涟漪。
手执起,在钱生靠过来之前,将茶杯适时地挡在二人之间。
“这是,奉茶?”钱生当然欣喜地接过,刚想端起就一饮而尽,转念一想,佳人茶艺精湛,自己若不按茶道来品饮,未免要惹人不悦。
于是,闻香,探味,三饮,倒都耐着性子按部就班做完。
藏在面纱下的容颜,似浅浅泛起一丝微笑,钱生刚放下茶杯,抬起头便瞥见那隐约还未完全散去的笑意,顿时心头一阵乱跳,就要挨过去一亲芳泽。
却在此刻,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塌。
风湘陵皱眉望去,那青白的人影手持碧落,一双眼喷火地看着两人状似亲密的距离,还未等他做出适当反应,便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被拦腰抱起。
“你是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抢我看中的人?”钱生被一股强大力道推到在地,顿觉有失颜面,欲要站起来,却忽觉脑内一阵眩晕。
“很不幸,”龙澈然低头看了看风湘陵,衣衫完整,“这句话正好是本大爷要说的!他,是本大爷的人!”
没有回答,钱生不知为何,居然已经昏倒在地。
风湘陵听着从楼梯拐角处传来的阵阵喧哗,顿觉一阵无力——只要一会儿,龙澈然只要再晚来一会儿,一切若按计划行事,他拿到东西,再悄悄潜出去都轻而易举,现在为什么会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居然还惊动了官府?
用力挣开龙澈然束缚,风湘陵冷静心绪,抱起桌上的木匣子和虚籁,正要转身吩咐他什么,却忽觉身子又是一轻。
还来?!
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在猛然发觉龙澈然下一步动作时,不由得大惊失色,“龙哥!等一下……”
还有别的路!
这话未完,龙澈然已经携人跳出了窗户。风湘陵知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身体不停下坠的感觉并不好受,耳畔风声还在呼呼吹过,但他被紧紧箍在一个怀抱里,耳边,传来那人闷闷的嗓音,“管账的……”
这一唤,饱含了太多意思。但风湘陵以为,他是在为刚刚没方寸的行事道歉,心头一软,想着事情已经如此,反正只要都平安,就没关系,哪知刚想出声安慰,却觉全身一紧,汹涌水波在二人撕破那原本平静的河面之时,裹卷着将他淹没。
这扇窗下,居然是,碧徽河!
沉沉的压力从周身侵袭而来,黑暗,湿冷,胸腔内仅存的少量空气被迫挤压出来,取而代之都是冰冷的河水,从口鼻之间凶猛灌入。
身上各处开始传来零零星星的刺痛,牵引着手脚动作越来越失却控制。
好难受……
手已经开始有些痉挛和无力,只有还未完全消失的意志,迫使风湘陵死命抱着怀中的东西,不肯有丝毫放松。
而另一边,龙澈然刚下水,便被急速涌入二人之间的流波冲了开去,好在他通水性,又有真气护体,这水底下虽然冷得厉害,也能很快就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