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顾千华梦地所有的花草树木。
本以为要劳动这么一个看起来就精明的美人,所需要的条件一定极为苛刻,非上山入海赴汤蹈火不足以成事,哪知龙澈然卯足了劲儿,在璇霓替风湘陵安排的房门外杵了大半天,等来的却是那人一个哈欠,外加门内不紧不慢飘出的话语——
“嗯,我刚刚想到了,千华梦地正缺个花匠,龙澈然小子你看起来不错,这就过去吧!”
末了,从窗户丢出一个大家伙,还不忘再加一句,“记住哦,我这地方随便什么花什么草都是药中极品,你可要好生照看着,否则风湘陵的病要是功亏一篑……”
结果,龙澈然只有乖乖操起锄头离开的份儿,一步三回头,连风湘陵的面都没见着。
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龙澈然强忍住摔伤处一阵阵疼痛,弯腰开始干活儿。
天色尚早,只能寄希望于专心做事,好让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到晚上,也许璇霓能让他看看风湘陵。
这边龙澈然兀自埋头于满地奇奇怪怪的植物,那边璇霓正在不远处观察他,眼光不复慵懒,倒多了些审视凌厉的意味。
不过,看到龙澈然明明笨手笨脚还诚惶诚恐小心谨慎的样子,仿佛生怕踩错一步,前边就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璇霓倒不禁轻轻一笑,神色也放柔了许多。
“还真是个呆子,那种话也能当真,也不想想我要是不想救风湘陵,谅你几个园丁花匠也毫无用处!更何况,这满地的宝贝,让毫无经验的笨蛋来碰,说实话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心里虽这样想,璇霓还是放任龙澈然在那艰难摸索,自己两袖清风又回房去了。
关上门,璇霓走到床边,坐下。
风湘陵静静睡着,恬淡面容已经恢复了些血色,但还是显得苍白,表象上是不足亏虚之症。然而,璇霓先前才仔细替他诊断过,知晓这情况绝非一天两天可以造成,这病,棘手程度确实超出他所料。
对,不止是中毒而已,经年日久,已是膏肓之病。
将风湘陵右腕放回被子里,掖好,璇霓一边细细寻思一边打量这许久不见的——彼时的稚气少年,如今的清俊男子。
“我本还怀疑,是什么人误打误撞进来我这里,看到你这孩子,倒一点也不奇怪了。不过,难为你能想出来,还狠得下心冒这么大险!”
“……”说着说着,璇霓不由低低一叹,“五年没见了吧……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身量没见长,倒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连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风过耳粗枝大叶跟那疯子似的也就罢了,神弈是怎么照顾你的?”
摇了摇头,璇霓笑自己不问世事这么久,本以为早就超脱世外了,居然还能将那些人那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眼前这孩子,小时候还与自己亲热,可爱得不得了,十多岁开始一夕老成,一口一个前辈的叫起来,听着真不顺耳……不过,还是让人忍不住喜欢。
就连那疯子,嘴上虽不讨好,总是嫌弃这嫌弃那,甚至还含沙射影叫小东西更男子气概一些,但心底里,也是疼他疼得紧的吧。
说起来,从那天以后,就再没见过那讨人厌的疯子了,虽然嘴上声称要与风过耳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但其实真正原因……是彻底厌恶自己了吧?
为什么,总觉得,那些尘封往事,有些仿佛就近在昨天,有些却似乎是上辈子经历过?
就像现在再回忆起来,璇霓已经很难想象,自己这般逍遥客,也曾有过那么纠缠不清的过去。
果然是,山中只一日,地上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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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斜,龙澈然在门外踟蹰,正看见璇霓从另一边走来。
他手里拿着毛巾,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乍看去不知是什么。龙澈然急忙上前打招呼,却见那人略显疲色的脸上突然间笑意盎然,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头皮发麻,龙澈然遂恭恭敬敬立在一旁,唤一声,“前辈。”
飘飘忽忽靠近,璇霓看这后生一改初见时跳脱无礼的态度,显然是短短时间就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厉害”了。
唔,小风湘陵真是□有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