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门（四）

瑶华回宫的时候，谢玉山眉头轻蹙，步子极快，仿佛要赶着什么时间，她被他牵着手一路近乎小跑，喘着气问他：“姜、姜伯父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相爷怎么这样着急？”

谢玉山呼吸也急促，分神回她道：“越快越好。”

方才到东门的时候，见姜珣不在，他便这样着急了。

等他们赶到紫薇殿的时候，门前侍卫自不敢拦他，谢玉山攥着她的手腕踏上长廊，碰到了个小太监，他问：“姜统领在哪里？”

小太监说姜统领一家人正在西侧殿面圣。

瑶华便抬头看向谢玉山道：“呐，我说的嘛，这会儿还见不上。”

谢玉山无可奈何一笑：“……是‘好险’，你却不知。”

瑶华不解，眨了眨眼睛，他望向殿门半开的西侧殿，顿了顿，说：“你快去上茶。”

瑶华一愣：“这……”

她本是想说，好容易靠女官考试考了第一名，为的就是不再当宫女了，他不是来跟裴信之请旨赐婚云云，顺便让舅舅舅母他们做个见证？还要她去上茶……是什么意思？

不及多想，他大抵见她愣着不动，神色焦急，干脆又牵起她的手径直往茶房那边过去，瑶华忙说：“我去，我去就是了……那相爷在这儿等我？”

谢玉山道：“我进去。”

临走时，他又蓦然回过身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抬起手轻轻地抚住她的下颔。

他指尖意外很凉，预想中滚烫灼热的感觉都没有出现，划过颈项，将那颗她胸前挂着的黑玉坠子端端正正理好置在最显眼处。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领口开得也大，肌肤衬着黑玉吊坠，愈显得洁白若雪，一碰即融。

他长长望着她，望得瑶华不解缘故，好半晌，他才收回视线，转身进西侧殿。

瑶华不知他方才一番端详又端详出什么来，只心底纳闷，谢玉山他愈发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回头进了茶房，正好撞上萍水端了茶来，她便说：“萍姐姐，我来罢——”

萍水笑道：“咱们的才女状元回来了？哪儿还敢让你来做活儿？”

瑶华道：“你们都晓得了？”

萍水一面往廊上走，一面笑说：“这上上下下，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玉楼，你可是深藏不露——恭喜你了！来日做了女官，‘苟富贵，勿相忘’啊！”

瑶华暗想，不论如何，她也不是真想做女官，留在朝廷里，挑灯夜读日日夜夜，全然只是为了离宫而已。

她嘴上应了两句，说话间，两人已到西侧殿门前。

不知缘何，踏入西侧殿前，她莫名看了一眼谢玉山给她的这只会飞的鱼的黑玉坠子，觉得他有什么筹谋，没有告诉她。

但这时候思索已然来不及了，萍水已先进了殿，她跟在后面。

西侧殿里，君臣言笑晏晏，模糊听到几句，都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说起在岭南种地的轶事，料想……就是舅舅姜致了。

瑶华垂着眼睛，余光扫过室内，裴信之的目光似也落在她的跟前，她只好收回视线。

刚刚远远偷瞄，他好像……并不太高兴。

难道是因为她考中前三甲，他要兑现诺言了，十分不愉？他不快活的话，她便很高兴。

她窃窃想着，见萍水已经端了一盏到裴信之的案上，她颇想看看舅舅是什么模样，便从托盘上端了茶盏，递向这位穿青衣的清瘦男人。

离得近了，瑶华偷偷打量着，姜家舅舅虽然瘦，但自有一股精气神似的，令人想起嶙峋的山石、挺拔的瘦竹。

他并不像她之前见过的一些年迈昏聩的老人，迷迷糊糊地将过日子；也不像上京城中的年逾半百的权贵们，散发着奢靡无度纸醉金迷的颓废气息。

鬓发虽白了许多，眉眼间却仍然看出俊美来，是一双跟姜珣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霎时间，瑶华不由自主地想，娘亲一定也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姜致接了茶盏，含笑说：“多谢姑娘了。”话音刚落，不知怎么，猛地愣住片刻。

啪的一声脆响。

他不单失手摔了茶盏，甚至惊得站起：“这玉坠子，……”

——

作者有话说：

姜珣：导演，演员已就位

哥：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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