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门（三）

紫薇殿里难得有些热闹，玉楼姐姐考中第一名的事情，已传到这里来。

他们纷纷感叹，玉楼姑娘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竟一举夺魁——上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可是人才济济的京城，天子脚下，能在这样的地方出类拔萃，想也知道不容易。因此，他们对玉楼姑娘又多添了几分钦佩。

自然，除了这件事令大家津津乐道传来传去之外，还有就是玉楼姑娘做丞相夫人的事，约莫也尘埃落定了。

彼时陛下与她约定,考前三甲，就为她与丞相亲自主婚，大操大办，现下她考了第一名，他们想，陛下定要大加嘉奖。

刘得福却深觉他们全头脑简单，摇摇头路过，只心道，陛下从刚刚听他回禀了消息后，脸色就阴沉沉的。

他忙退下，果然听里头又啪擦摔了几样东西。若不是姜统领来，他是不肯去触陛下的霉头的。

姜珣清澈的嗓音打断他的遐思：“刘总管，烦你通传了。”

刘得福笑着应了，暗自想，自从上回姜统领在椒息春馆立下护驾的大功，陛下对姜家便颇宽容了，这回准许姜统领家人回上京城，并提拔了姜珣之父姜致做个闲散文官。

也算是熬出了头。

他在殿门外听了听，里头平静，大约陛下已安定下来，这才进去。

地面一片狼藉，玄衣帝王扶着长案的一角喘息着，眉眼晦明莫测，眼底仿佛有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幽晦色。

刘得福见状，虽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不免吓得愣了愣，只见裴信之已微微闭眼，走出两步，像抽干了力气似的，在圈椅里坐下，淡淡吩咐他：“收拾了。”

刘得福心道，这个样子，的确也不好见外臣……，立即招了门外宫人一并收拾起来。

裴信之闭着眼睛，但眉却蹙得深，习惯性去怀里摸索印章，然而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才迟缓地想起，……她到他梦里来，却带走了他身上唯一的念想。

只要闭眼，眼前便闪过那一夜的画面。

如今她不在了。

他原以为玉楼这样的村姑，怎么也不至于中前三甲，届时他便可顺理成章把她留在身边，无论如何，当个替身也不错……可不曾想，刘得福过来喜气洋洋地说，她不单中了，还是——上京城的第一名。

心口一绞。他想起瑶华，瑶华在世时一力推行选拔女官的制度，望能给天下女子一条青云之路；既是她的心愿，他这时候，也决不能反悔了。

只是要亲眼看着旁人顶着和瑶华极其相似的脸，嫁给别的男人……只要想一想，他心头便绞痛起来，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刘得福他们已将殿里收拾了七七八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找点别的事情，分散他对此事的注意力，便说：“收拾好了就宣姜家人进来吧。”

他倒还记得今日他们进宫谢恩来了。

原定是姜家一大家子全都来，他特意问了有无年龄十几二十岁的女儿。

姜珣说，旁系不知，他自己家里只有几个兄弟，——曾经有个妹妹，妹妹寄养在父亲的朋友家，后来去接，却得知她十几岁时走丢了。

裴信之倒有些可惜，原本在想，谢玉山上回说有个姜家的未婚妻，若能寻到，或可让他放弃玉楼，从而留给自己。

——

作者有话说：

姜珣：人在家中坐，妹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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