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顏哂了一聲，語氣不屑，也沒讓有金看座，斜往茶案上一靠，問：“若是我沒記錯的話，謝寺卿公務繁忙，說一句日理萬機也不為過，今日怎得有空過來？來看我笑話？”

面前的有金訥訥地點頭，一副心有不忿的樣。

穿過三垂拱門，就到了沈府女眷所居的後院。

對了！”沈朝顏：“既然皇上和沈家都不敢跟謝家翻臉，那我讓皇上替我個什麼主啊？”

不知怎的，心裏生點異樣，謝景熙居然掀了掀角。

“之後？”沈朝顏看她，巧笑：“之後的事，你看著不就知了。”

謝景熙神情淡然，“玉簪乃女私，假別的男之手送還，不妥當。”

他匆匆一瞥，便移開了目光。

“嗯嗯，”有金點頭如搗蒜，“一切看郡主手勢，聽郡主指揮。”

沈朝顏笑著打斷了有金的話，“在我這裏，從來沒有白受氣這一說。”

畢竟，相比起一個無喜無憂、無懼無怒的人，謝景熙昨日一怒，實則是給了沈朝顏機會。

準備就緒，沈朝顏又倚回了榻上，對著廊下的家僕回了句，“領他進來吧。”

“哦……”

門外的家僕在這時來報，說大理寺卿謝景熙謝大人在府外求見。

謝景熙猶豫片刻，還是跟著引路的家僕進了沈府。

“自然不是。”謝景熙態度恭謹，早知此番前來會被她刁難，便也坦然。

不過沈母早逝，沈傅也沒納什麼妾室，膝下又只有沈朝顏獨女一個，故而現下的沈府後院裏，實則只住著沈朝顏一人。

謝景熙行至廊下，遠遠便瞧見院裏一片濃淡疏密的朝顏。

但思及皇上說郡主傷勢頗重，再加上又是探病，確實不好問了又突然不去。

這麼一來，白皙肌膚上那幾淺淺的淤痕，便幾乎沒有任何遮掩。

他從袖裏摸那個漆木盒，雙手呈上，補充：“臣是來送還郡主玉簪的。”

時值七月，暑熱依舊難耐，再加上傷處要熱敷和施藥，沈朝顏便只穿了件齊儒裙，外罩一層輕薄的雲紗大袖披衫。

*

沈朝顏聞言神一怔，一骨碌從榻上翻了起來。

撕破臉或者啞虧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她願意用這個機會，賭一賭謝景熙的“良心”。

“銅鏡？銅鏡！快點！”沈朝顏促著，提裙往妝臺前的繡墩上一坐，又急慌：“這裏，還有這裏，都幫我抹一點，快！”

所以這些傷……郡主等會兒都要給謝寺卿看麼？

他這才回神，清嗓回禮，“臣見過郡主。”

“哦？”沈朝顏不領情，反問：“所以是裴侍衛不開，還是找不到沈府的路，一只玉簪，竟要勞煩謝寺卿親自走一趟？”

有金話本看得多，此時已經從沈朝顏肩上的傷，想到了兩人的孩應該跟誰姓的問題，臉上越來越燙。

家僕將人領到外間便退下了，不多時，沈朝顏被有金攙著，從里間行了來。

握著漆盒的手暗自收緊，謝景熙終於聽到那個冷淡的聲音。

當謝景熙得知沈朝顏見他的地點是在後院的時候，還是略微遲疑了一瞬。

竹籬左右，砌石欄。

“等下知該怎麼嗎？”沈朝顏不忘叮囑。

“那之後呢？”有金問。

她頓了頓，忖：“若是皇上能把我昨日教他的那些話帶到，我倒有六七成的把握，謝景熙最近會來看我。”

有金捧著胭脂盒，看見她的大半個肩膀，心都不禁一滯。

“可這樣的話，”有金一臉委屈，“你昨晚受的那些氣……”

謝景熙雖為人淡漠，但也是謝家嚴謹家風下教導來的，當下情景，自然不能過於直白地細看。

他忽而憶起閑時翻看過的百草錄，此喜光、喜濕、不耐寒；苦寒，藏微毒。

沈朝顏沉默須臾，神示意有金

沈朝顏行至繡墩上坐下，姿態倒也不顯得弱柳扶風，期間謝景熙聽到她了兩聲，不太像是裝的。

她無甚情緒地喚了他一句，“謝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