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玉簪,又淡聲吩咐了一句,“看茶吧。”
“誒!”有金將斟好的茶盞奉給沈朝顏,又轉身要去給謝景熙倒。
然不等他婉拒,兩人只聽一聲嘶痛,接著便是茶盞翻倒的聲音。
茶水濺出來,氳濕了地上的緙絲秀毯。沈朝顏抱肩縮在坐榻一隅,像是痛得很了。
有金嚇得連忙放了手中茶具,傾身上前查看。
一片慌亂之中,謝景熙看見沈朝顏那張過分蒼白的側臉。
她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很疼……
“郡主別怕,有金這就去把大夫叫來。”有金手忙腳亂地跑了,甚至連房門都忘了掩上。
屋裏的兵荒馬亂一止,周遭即刻安靜下來。
許是因著之前熱鬧的比對,這時的靜,便無端顯出幾分凝滯。
謝景熙看了看桌上空置的茶盞和榻上依舊抱著肩的人,惻隱之心到底是動了幾分。
他行過去,沉默地拿起另一個空盞,斟好熱茶遞到了沈朝顏手邊。
面前的人怔了怔,而後緩慢地轉頭過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茜紗窗落在她的眉眼,在卷翹的睫毛上鍍下一圈金暈。
謝景熙看見她眼尾的一抹興然,一閃即逝,但足以讓向來明察秋毫的他洞悉出些許端倪。
而也是在這短短一刹,沈朝顏似是同樣覺察出他眼神的變化,下一刻,一只涼而滑的手,就緊緊扣住了謝景熙的手腕。
手裏的茶水漾了漾,潑灑出滾燙的一片,從謝景熙的虎口滑落,留下一路的紅痕。
既然狐狸尾巴都露了出來,沈朝顏自是沒打算再裝下去。
她眉眼彎彎地看向謝景熙,用食指抹下臉上敷的珍珠粉,全都蹭在了他那只端著茶盞的手背上。
白晃晃的一道,泛著瑩亮,在濡濕的皮膚上暈染開,帶著點旖旎。
分明是劍拔弩張的一刻,謝景熙卻被她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一撩,勾得心跳微滯。
他垂眸看著自己手背上那一道白,冷聲問:“郡主大費周章地裝病,難道就是為了引臣過來,勾引微臣?”
面前的人一愣,繼而笑得更開,就差捧腹道:“世人都說女子多情,腦子裏都是些風花雪月,可我今日才覺察,這話簡直是偏見。”
謝景熙蹙眉,神情變得不耐起來。
沒等他再問,沈朝顏就著兩人這拉手的姿勢更近了一分,小聲且得意地在他耳邊問:“謝寺卿還記得昨晚,我同你說過的話麼?立場這種事,玄妙之處便在於,有時候別人怎麼認為,反倒比你自己怎麼想的要更加重要。”
“你什麼意思?”謝景熙的聲音沉下來,揮手想甩開沈朝顏的桎梏。
然而她就像是早有預料,一只手將他扣得死緊。謝景熙這一動作非但沒將人甩開,反倒一個使力將人從榻上扯了起來。
“呀!!!”
耳邊傳來女子的驚呼。
腿上倏然一重,懷裏便多出一個溫熱的女體。
而手裏的那杯熱茶早已拿不住,連帶著青釉的茶盞都松了,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