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的安全带,我看了眼开车的凉介,他手里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面向着前方,听说人长时间驾驶车辆精神会很疲劳。虽然我自己没有体验过,但如果单纯只是看景色不停从身边甩过去的的确确很无聊,对精神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多少也能理解他了吧。
我这样想着,然后缩起腿把脚放在了副驾驶的坐垫上,紧接着侧过身子朝着中间爬了过去。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有个用于操作汽车的拉杆,我太懂这到底有什么用,但我尽量没有碰到它随后一下子滑到了后座位上。
“你要干嘛?”在我爬过去的时候凉介就已经这样问了,不过我没有搭理他。
躺在后位上伸开脚睡觉比坐在副驾驶位上要舒服多了,而且也不用当心头撞到玻璃被震醒。幸好我的身材足够穿过两个驾驶位的缝隙,不然这样的动作可是做不到的。身材瘦弱在现代社会可是巨大的优势啊,我不禁感到这样恐怖的事实。
“我想睡觉。”我说,随后打起了一个哈欠,紧接着便合上了眼睛,“晚安。”
很快,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那是关于我不愿提及的过去无数平淡生活的个中一日。
*
“传说,找到四叶草的人会拥有好运,如果小明理能找到的话,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过去,我生活在相当偏远的乡下。我被大人告诫不要过问父亲的事,更不要尝试去寻找母亲,我亦即如自然诞生的神子那般,又或如西游记中所记载的美猴王从石头内蹦出来那般,总之,我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仅仅是五年前,东京对我来说也是如新闻里常听的美国、中国、英国一样遥远又陌生,像是只存在于话语当中,根本无法辨别真伪的概念。而后五年过去了,我很好地融入了东京,无论是精神意义上还是肉体意义上。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我来说是相当不错。
如今,我与乡下的亲人很少联系,那儿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事物,我与那儿连接的一切,除去这不可分割的半条血脉,似乎早已消失殆尽。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是我对于那儿,还是那儿对于我,都已经不再是往日的亲密,换句话来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吧。
人生很长,世界很大。
死者已逝,生者独活。
我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未来毫无疑问在我眼前摆着,所以我才来了东京。
尽管现在干着相当不干净的活,我却十分悲观地觉得似乎早晚都得落得如此。即使我待在那个被芦苇与稻田所包围的过去,被大山与原野分割开的世界,也并不会有多少改变。像我这样的孩子,知道我的身世后,大抵很难找到可靠的男人会要吧。那样的话分开便是在所难免的事,过不了多久又找上一个男人,然后再分开,循环往复。
与现在干的事别无二致,无非是时间频率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我的梦里,有一个在自家院子里寻找四叶草的女孩,就像是个十足的蠢货。
那个人便是我。
我曾经无数次尝试寻找这一种传说里才会出现的事物,可以说是非常执迷,非常得不可理喻。前段时间,每当我躺在床上计算完通过“不洁”而取得的一日收入后,往往会想起些过去的事情。有的会让我心烦意乱,有的会很无聊,让我打起瞌睡,可当我每每想到这件事,这珠不存在的植物,我都会在心里默念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了,结果到头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不认为这算是有益,沉迷于过去的人即是停滞于已经失去的时空,无论是谁,若是染上了与过去相比的习惯,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会逐渐变得沉默、变得不太爱讲话、变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即将崩溃似的、变得活在如梦如幻的世界里。
因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默默地抹去了眼角边的一小滴液体,小心翼翼得一点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我担心有谁留心到我的小动作。
抬头望去,四周昏暗无比,前方的驾驶位传来凉介轻微的呼噜声,谢天谢地他的呼噜并不是很大,如果像中年人那种程度的呼噜我会很担心自己的睡眠质量。既然他在睡觉的话,那看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他没有叫醒我是因为没到旅店就在路边停了吗?我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开车如果精力无法集中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叠好放在一边,推开后座位的车门钻了出去。
外面如我所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睡着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四十的样子,这样说我至少睡了四个小时,很久很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显示着八点二十三分,随后打开地图确认了下路程,现在距离下一个目的地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距离,虽然很短但凉介还是大概在傍晚的时候停了下来,也许是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