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创造的,没有一条路是刚开始就存在的。路是靠生命慢慢的、慢慢的,靠他们的双腿走出来的。
晚上沿着森林间的小径走路是一件很吃力的事,首先是黑暗犹如幕布那样横亘在周围,即使有闪光灯的帮助也看不起太远的地方。虽然说不上是万籁俱寂,但是偶尔响起的或昆虫或鸟类的声音还是会让我想起不太好的回忆,宛如恐怖电影里头的场景,又或是最近网络上忽然又兴起的好像叫做“梦核”之类的视频,我记得有人说那种艺术形式是超现实主义,我并不太懂这方面,但每当观看那类视频总觉得有些阴森。
——犹如直面自己的过去。
跨过小径,当然这并不是一份容易的事,等我快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很多地方都有被叮咬的痕迹,可是尽管很痒,想要分出一只手去抓,但眼下也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湖泊,我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许使用文学家常常写下的词汇“静谧”比较合适,但显然与之相去甚远。我回忆起在书中看过无数作家名人对于湖泊的描写,但似乎每一个都落不到我的心头,都无法将呈现在我眼前的事物描绘出来。这是属于语言的极限,而那个极限也困扰着我自身。
这么一个瞬间,我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学会写作,说起来高中的时候最大的兴趣就是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不过就连这样的兴趣也在无限的欢淫与财富间消弭了,也许……我只是说也许,我能成为一名作家呢。高中的老师曾在教室里夸过我文笔细腻,那时我却完全没有拿这当一回事,只以为是老师实在找不出我的优点然后胡编乱造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想使用鼓励式教育呢。如果那时我能接受老师的鼓励,准确来说是不对该有的价值有所怀疑,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奇怪的模样了吧。
我关闭闪光灯,把手机收了起来,静静地望着。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短促的踹息声,也能听到树林间布谷鸟发出的鸣叫,也有一阵又一阵的潮汐声。湖水顺着之前来过的方向袭上岸边,伴随着能量耗尽又落了回去。
湖面倒映着无数闪闪发光的星辰,奶白色的银河漂浮其中。
像是听到了塞壬的歌声那样,我缓缓地朝着湖面走去。
忽然,我的胳膊被抓住了。
回过头,即使黯淡的星光让我看不清对方的脸,我还是辨别出了他是谁。
这个呼吸我很熟悉,这个身形我很熟悉,这只手的温度我很熟悉。
所以我不会弄错的。
是凉介。
他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有。
只是忽然地,泪腺很不争气,我很少会像今天这样,泪水仿佛关闭了闸门似地流了出来。
有些划过了脸颊落在了地上,有些则被我用手掌抹去。
很自然地,我滑入了凉介的胸口,这不像是过去我曾做过无数次的事,这一次甚至当我意识到脑袋靠在他的心脏上的时候,听到从心脏那儿传来的跃动声,感受到那阵温暖后,我才反应过来与他紧紧相拥。
不是说好了约法三章吗……
良久,有意义的话语才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
面对着这样的问题,我没办法做出回答。
我不去抬头,我不想看着他的眼睛,这太丢人了。
又过了好一会,从头顶上传来了他的声音。
那个声音比塞壬的歌声更具诱惑。
“那个……其实我买了帐篷,一直放在后备箱里。你想露营吗?”
*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瞒着我了呀。”
我看着被打开的包装袋,里面果然是一整套露营设备,不过我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帐篷之类的吧。
“如果我拿出来你肯定会很啰嗦要用吧,结果就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弄好了帐篷,你则是直接坐吃山空享受成果。”
“你?!我也会帮忙的!”
“是吗?那你试试看把钉子按下去怎么样?”
“试试就试试!”
虽然我很嚣张地口出狂言,但结果与凉介预料的一样,我完全没办法把钉子固定好,哪怕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做不到,显然搭帐篷是不属于女性的工作,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依靠男性!造物主将人类以男性与女性分开本来就是为了更好地分工合作。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全程以旁观的视角——如果搭配上摄影机还有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旁白声可以当做纪录片了?——看完了凉介忙前忙后地把帐篷搭起来,特别是最后一步把帆布立起来突然之间帐篷就成型了,令我感到有些吃惊,可以说的话这一部分我百看不厌,尽管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凉介拿出一张椅子的,随后又摆起暖壶和一些我不认识的装备,我一一问他这些装备是干什么用的,他倒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不过当我了解完装备的用途后,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篝火呢?”
“什么篝火?”
“就是那个,火啊。”
“你是原始人吗?想围着篝火跳舞?”
“……没有篝火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啊。”
“用这个暖炉就足够取暖了,而且还更安全。”
“是吗……”
我上下打量着那个银白色的暖炉,宛如看到了恶魔,发明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完全没有情趣的家伙吧!